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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anDidion

如果“时髦”两字有神坛,JoanDidion居神坛久矣,无论是在文学的意义上,还是在时尚的意义上。

Didion的穿衣风格是时髦的,无论她36岁,还是86岁。

阅读Didion也是时髦的,无论是上世纪60年代,还是本世纪20年代。

尽管这样,在中文世界里,Didion还是一个太陌生的名字。陌生到什么程度呢?说起来羞于启齿,当我写完一篇以非虚构写作为主题的毕业论文,并为之沾沾自喜的时候,我甚至都还不知道她——JoanDidion,这位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新新闻主义、非虚构写作浪潮中的名作家。

去年收到一本书,《名作家和他们的衣橱》,我才初初知道Didion。在这样一本包括菲茨杰拉德、波伏娃等风格瞩目的作家在内的重磅名单里,唯有这位陌生女人(对我来说如此)独自占据封面——单穿一身漫不经心的及踝连身长裙,指尖掐一支漫不经心的烟,神情专注又似乎不为所动,倚立在黄色跑车前——这是年,34岁的JoanDidion。

她不会想到,也不会在意,一个远在中国的读者开始了解她,是始于她““AChicWriter”的形象。

你喜欢读JoanDidion的书吗?

像所有追求时髦的女孩一样。

■《英格丽向西行》电影截图

在Instagram的世界里,Didion的书,彷佛成为一种“有头脑的时髦”的象征符号,从奢牌手提包中露出一角,和化妆品一起出现在精心构图的取景框里。

年,Didion戴一副oversize的墨镜,着一件黑色针织上装,成为Celine广告里的新面孔。一个好像属于昨日世界的名人,同时也是一位80岁高龄的女人,忽然出现在Celine的新一季广告大片,这是大众喜闻乐见的“时尚新闻”。因此而接到《纽约时报》打来的采访电话时,80岁的Didion说,我对人们的反应毫不知情。

不过围观者们随后还是从她口中听到了渴望听到的话:“我是这个品牌的粉丝,我所住的公寓附近的麦迪逊大道上就有一家门店,我有幸拥有几件Celine。”

时尚圈视“FashionIcon”为刚需,乐此不疲地寻找一个个可以被称为Icon的人物。聪明女人如PhoebePhilo,找到了另一个聪明女人JoanDidion。

Didion是时尚界的老朋友了,早年就因为那张跑车前专注又疏离的形象,以及《VOGUE》给她拍的照片备受瞩目,也曾在时装品牌广告上露过面。Didion的作家职业生涯始于为《VOGUE》写作这一点,也给时尚界提供了编写所谓传奇所谓佳话的完美素材。

当Phoebe找来80高龄的Didion为Celine拍照,与此同时,文学圈也正在发生一场阅读Didion的“回归热”。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Didion的几本非虚构代表作被视作美国反主流文化的重要记录,她写的是时髦的新新闻主义,用文学化的叙述进行报道。进入本世纪,她先后出过两本悼亡之作,也是她唯二被翻译成中文的书《奇想之年》《蓝夜》,获美国国家图书奖,列入畅销书。今年年初,一本整理她-年期间12篇文章的新书《LetMeTellYouWhatIMean》面世,再度证明Didion热度不减。

当年与Didion共享70年代声名的《INTERVIEW》杂志彷佛感到与有荣焉,重新拿出创始人AndyWarhol对Didion的采访原文邀请大家共同回味。

WARHOL: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

DIDION:我喜欢宽大的毛衣、长裤、宽松随意的长裙,舒适的鞋。

■《INTERVIEW》内页上的Didion

如果要替AndyWarhol继续追问:你喜欢什么样的配饰?

那答案必然是墨镜,就像Celine的广告片里那样。哪怕是婚礼的教堂里,“她在整场仪式上都戴着墨镜,全程都在哭泣”。着迷于“DidionLook”的女孩说:Didion是我想要在室内戴墨镜的唯一正当理由。

■Didion在自己的婚礼

Didion的代表作《白色专辑》(TheWhiteAlbum)里写有一段她自己的packinglist(她写过很多私人日常,也擅长用私人视角写公共议题),一份为了应对临时出差而准备的行李清单。但她怎么会想到,这张行李清单会被后来的年轻女孩们效之仿之,从年直到现在依然不过时,生命力远超时尚博主、lifestyle博主的爆款文章。

这份List里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或者说最引人遐想的还是头几样。

2件裙子。

2件针织衫或紧身衣。

1件套头毛衣。

2双鞋。

睡袍,拖鞋。

香烟。

波旁威士忌。

……

住在好莱坞的那几年,这份清单被贴在Didion的衣柜门上,这是为了让自己无需思考地收拾行李,随时能出发。

这事实上是一张本与时尚无关的清单,就像Didion从来无意成为“FashionIcon”一样。

■JohnDunne与JoanDidion夫妇

为什么是裙子、套头毛衣?

只是因为这是极普通的穿搭,走进人群里就能把自己藏起来,方便去任何地方采访。

为什么是波旁威士忌?

只是因为出差要住的汽车旅馆里可能有关不掉的冷空调。

按照Didion自己的解释,无论是这张清单的目的(为了降低决策时间成本),还是清单里的每项东西,都出于实用的考虑。但时尚界借过题去发挥,把这张清单上的一切列为效仿“DidionLook”的必需品。

不禁想给“DidionLook”更彻底地除下魅:

Didion为什么常年在室内都要戴墨镜?

只是因为她的眼睛对强光特别敏感而已。

《巴黎评论》:外界流传的“JoanDidion的脆弱感”这个迷思是从何而来的?

DIDION:我猜是因为我个子很小,而且我不怎么和陌生人说话。我写的大多数句子都是飘散而去的,而不是完整地终止。这是我的习惯。我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我表现出来的这种疏远感可能是我开始写作的原因之一。

身高不到1米6,体重不到90斤。

声音轻柔,甚至要人聚精会神才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Didion认定自己虽然不擅长采访,非能言善辩,但纤细瘦弱的身型给她创造了采访的优势——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不会和采访对象产生利益冲突。而事实是那些人错看了,Didion非常擅长在观察中讽刺和质疑。

Didion小说里的虚构女性形象常常与她相似,外表柔弱瘦削,看起来游离在生活之外,实际上性格tough。

她公开赞美画家GeorgiaOKeeffe。Didion如果懂中文,应该不满意“欧姬芙”这个过于阴柔的译名,因为她用在OKeeffe身上的形容词是“Hard”“Aggressive”。“男人们认为画好纽约是不可能的,于是她去画纽约,男人们不看好她作品里的明亮色彩,于是她用的色彩更加明亮。”

■GeorgiaOKeeffe

女作家的作品总是被形容为敏感的,Didion说:不喜欢这样的偏见。

要怎么去形容Didion的文字呢?

像使用手术刀一样准确,冷静,像使用破冰镐一样有力,专注。

像个局外人,哪怕写的是很私人的事情。

也像她在黄色跑车前的那张经典照片里的气质与神情。

Styleischaracter.

风格即本人。

从Didion的文字里构想出来的她,和照片中的Didion给人的感觉,可以互相指认。

不知道Didion本人对穿衣审美有多大程度的兴趣,但是可以确信她在文字的审美上,是高度自觉的。

第一次读她的《奇想之年》(TheYearofMagicalThinking),我就强烈感受到她遣词造句的“刻意”(也就是叙述中强烈的文学性),她会写一些简单的句子,而这些简单的句子组合成上下文,就像军队过桥齐步走产生共振,会把大桥震垮一样。

■《奇想之年》片段

“我真是很早就开始读海明威。我大概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开始读了。她书里的句子对我来说有着磁铁一般的吸引力。因为它们很简单,或者说它们只是看上去很简单,但并非如此。没有人像他那样吸引我。”她在接受《巴黎评论》采访时说。

她20岁在《VOGUE》遇到了一位完美主义的编辑,对方执着于“正确”的形容词和“有冲击力”的动词,坚持让Didion把三四百字的文章缩写到50字,删掉所有无用的句子,Didion的写作能力由此精进。

Didion的穿衣风格也始终如一地简单。年,《纽约时报》的记者见到的她:褪色的蓝毛衣,棕色的Levis灯芯绒裤。《CharlieRose访谈录》节目里的Didion最能满足人们对“AChicWriter”的想象:标志性的短发,瘦削的身材撑得住宽大的衣服,脸上的皱纹也撑得住极简的风格。很容易理解Phoebe为什么找她来拍Celine的广告。

■《CharlieRose访谈录》

第一次来纽约的时候我二十岁,那是夏天,我从老艾德威尔德机场临时航站楼的道格拉斯DC-7客机上走下来,穿着一条在萨克拉门托很时髦但在此时此地已经不那么时髦的新裙子,哪怕这里不过是老艾德威尔德机场的临时航站楼,温热的空气带着霉味。”

——《再见了一切》JoanDidion

把Didion当作时尚icon的人们早就发现,她有多喜欢描述服装,不仅是为了让故事更有画面感。每当她把眼光放在了服装上的时候,那些服装也获得了意义。

比如《蓝夜》里她回忆女儿Quintana婚礼时穿的红底鞋:

“我仍然看得见她发辫上的千金子藤,她面纱下的鸡蛋花文身。我还能看见婚礼那天的圣约翰大教堂,那明亮的红色鞋底。她当时穿着那双鞋,浅色的缎带下露出明亮的红色鞋底。她跪在圣坛前的时候,你就能看见那红色的鞋底。”

■Didion与女儿Quintana为Gap拍摄的广告

报道加州著名的曼森谋杀案的时候,Didion不吝笔墨地荡开去写自己帮助曼森家族成员LindaKasabian购买出庭作证穿的连衣裙:

“她在便条上这样指示,‘短款,但不要极短。如果可能,就买丝绒的。翡翠绿或金色。或者:一条墨西哥农妇式连衣裙,刺绣或绣花的。’那天上午她需要一条连衣裙,因为地区检察官文森特·巴格里奥兹对她原计划穿的连衣裙——一条白色的土布长裙——表示疑虑。‘长裙是晚上穿的。’她对琳达说。长裙是晚上穿的,白色是新娘穿的。年LindaKasabian在自己的婚礼上,穿的就是白色织锦套装。”

我怀疑Didion在写小说《顺其自然》(PlayItasItLays)的时候,也想起了LindaKasabian的白色长裙。因为小说里白色的服装屡次出现,像是脱离原本痛苦的生活程序中的隐喻:女主人公Maria对自己怀孕的事实感到沮丧,她穿上白色绉布睡衣参加party,在白色床单上入睡,幻想在睡眠中流产。她开车去堕胎的路上,一个穿白色裤子的男人在她身边谈论着汽车车型,这个男人让她不再沉浸在自己是一个正要去堕胎的女人的思绪里……

基于在她的虚构作品、非虚构作品中大量出现的关于衣着的描述,也基于她多次以时髦作家的形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可以推测Didion想必对自己的衣着风格的审美,和对自己的文字风格的审美一样,自觉又自信。她不必像她在20岁初抵纽约时那样,担心自己在加州买的裙子在纽约显得不够时髦。

BelieverMagazine:有没有想过如果没当作家,你会从事什么职业?

DIDION:我想过成为一位海洋学家。

BelieverMagazine:作家是以另一种方式潜入水下。

DIDION:是的,我一直感兴趣水下究竟有多深。

如果想要快速、直观地了解Didion,可以看纪录片《中心难再维系》(TheCenterWillNotHold),里面有一些有趣的生活细节,比如她爱喝冰可乐,写到中途写不下去就把稿子放进冰箱(是真的放进冰箱)。

■《中心难再维系》

想进一步了解Didion,可以看的资料就太多了,除了她的文章、书,还有各种采访资料,可以一头扎进海里:Didion的加州和檀香山,嬉皮士和好莱坞,家庭和时代,等等。

弗兰女士(FranLebowitz)说:“我对外表下隐藏的东西感兴趣,人们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永远不像他们的外套那样显而易见。”

“AChicWriter”,不过是对Didion最显而易见的形容。

--完--

努力码字的Bern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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