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队开民主生活会,我建议炊事班做一些酒酿小元宵。没想到,两天后的早餐里就添上了。欣喜地盛了一碗,的的确确是家乡的味道。一口气喝了一大碗,又添一碗,其他战友见状都有些诧异,后来想到我是南方人就都不奇怪了。

我自小爱吃甜食,奶黄包、紫薯包、南瓜饼……我一口气能吃好几个。其中,酒酿小元宵是我的最爱。小元宵软糯,带着嚼劲,汤清甜,又和着酒酿里独特的微酸,香甜不腻人。

小时候,老家巷子里经常有老太太骑着三轮车叫卖。车斗里放着两个汤桶,缝隙间再塞上几个小盒子,刚好卡进车斗的沿儿,不让汤桶晃来晃去。卖家配块木板,上面写着“小元宵,一块五”的字样。经费充足的,还要配上一个喇叭。

每当我们背着书包三两成群从学校走出来,听到“酒酿元宵哎——”的吆喝声,总要凑过去。有时候,大家把兜掏个底朝天,也凑不出一块五。

大些的孩子说:“没钱,走吧。”小孩子眼神却离不开汤桶,巴巴地望着卖家。卖家认得个把孩子,脸上露出皱巴巴的笑容,掀起桶盖打上一碗,说先记账上,明儿个再一起算钱。

孩子们如获至宝地接过小元宵,小心翼翼地分起来。你一口我一口,谁也不许多吃一口,不然一定要争个面红耳赤。望着孩子们围着一碗小元宵吃得热火朝天,老奶奶眉眼间都是欢喜的。

上了初中,大家口袋里的零用钱都多了起来,卖酒酿小元宵的三轮车却来得少了,当初一起争着吃小元宵的伙伴们吃起了饼干和薯片。母亲知道我嘴馋,趁着周五下班早,去菜市场买些小元宵、酒酿和鸡蛋,亲自做了给我解馋。

母亲的烹饪技术并不高超,而小元宵看着简单,却也不好做。一开始,母亲掌握不好配料的用量,做出来的小元宵要么太酸、要么太甜,有时候还飘满了味道怪异的鸡蛋花。我那时候任性且嘴刁,明知道是母亲费心做的,喝了一口觉得不喜,便不吃了。母亲也不恼,每次都会按着我的意见去改善。

渐渐地,小元宵的味道越做越好,连父亲都夸赞,于是每周五吃小元宵成了家里的传统。

有时候,我会召集小伙伴们一起来吃,看他们“呼噜噜”吃了一大碗还想再添一碗的样子,我嘴上说他们是馋虫,心里却颇为得意,为母亲的能干点赞。

可惜上大学以后,这个传统就在家里终止了。国庆长假和寒暑假的时候,若我打招呼要回家,母亲一定会早早煮好一锅小元宵等着我。

我这才明白,只要我在家的时候,这个“传统”就会存在。当我赶回家,一边吹着气一边吃,并对小元宵的味道赞不绝口时,母亲的眼神总是温柔而骄傲的。

后来参军入伍,来到千里之外的北方驻地,那碗酒酿小元宵对我来说,就成了奢望。本以为在北方的军营,不可能再吃到家乡的味道了,但军营却温暖如家,竟然实现了我这小小的心愿。

收拢思绪,我回过头一看,正在盛汤的战友已经把汤桶抬了起来。坐在一旁的班长拍了我一把,催促道:“愣着干啥,想吃快去打!”我赶忙站起来小跑过去,再添上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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