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博英四姑
拉萨治疗白癜风医院 http://pf.39.net/bjzkbdfyy/140108/4323399.html《四姑》小说\史博英 我清楚地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我的四姑带着我到苹果园买苹果,看果园的伯伯非常热情管饱了让我吃,我幼小的心里对看苹果园的两腮红通通的老伯充满了好感,可是我的四姑在我们买了苹果走出果园的路上,问我往兜里藏了几个?当时我很坦然地说,没有藏。我为自己的清白感到无愧与自豪,我自以为四姑的玩笑开得滑稽,对她的考验我咧开嘴笑了。我的四姑说我傻。一个“傻”字,令我止住了笑,我沉默了许久。 我的四姑其实不是我的亲姑姑。她是我小妹的奶母,我叫她四姑姑,她的名字叫陈凤英。 当年,我的母亲带着八岁的我和我的小妹一起上班。我母亲在西关五金锁厂看管库房。有一天,雨过天晴后,我抱着我的小妹坐在库房门口晒太阳。来了一位健壮的、走路虎虎生风的女人,她走过我和小妹身旁的时候,停下脚步笑盈盈地看着我小妹,“这娃长得真俊”,说着话用指头在我小妹的脖子窝里点了两下,小妹咯咯咯地笑。这个女人就是陈凤英。 陈凤英到库房买东西。陈凤英说话的嗓门很大,她一边看货一边和我母亲聊着天,陈凤英问门口坐着的两个小孩是谁家的孩子?我听我母亲在说着我和我小妹的事。母亲说,大的八岁了,小的六个月。小妹由于母亲奶水少,总是吃不饱,这个时候小妹又闹了,哭个不停,我站起来拍着她的背哄她,小妹还是哭。陈凤英一边说八岁了还不上学一边从库房走出来,抱过我手里的小妹。陈凤英撩起自己的衣服,把奶头塞进孩子的嘴里。小妹起初不肯,吸了两下以后就止住了哭声,大口大口地吸吮着。我母亲对陈凤英很感激,小妹吃了个饱,着着实实吃了个饱,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我就暂时解放了,跑到一块湿地上,拿一块三角铁皮扎土玩。后来我听母亲说,陈凤英的儿子三岁了,没有断奶。 到了中午我母亲下班的时候,陈凤英和我们一起,来到我们当年租住的贡院街大车门。大车门是人们对于我们这个大杂院的习惯叫法,院门很大,可以过马车,所以叫大车门。 那个时候,我们租住的房子属于房产局的公房,房子旧,光线黑,但为了省钱白日里是不开灯的。由于陈凤英来了,我母亲打开灯,顿时屋子里一片光明。由于小妹饱饱地吃了一顿陈凤英的奶,小妹一直没有哭。我母亲生火做饭,我拉着风箱,陈凤英抱着孩子。小妹被陈凤英逗得咯咯咯地笑。我预感到,陈凤英是不是要把小妹抱走?我是不是可以上学了?我是多么想上学啊,我已经八岁了,和我同龄的孩子都上二年级了。母亲对我一直是怀有愧疚的,只是母亲也没有办法。我们兄弟姊妹五个,养活我们这些孩子很不容易,自从有了我小妹,我大妹就寄放到我三姑那里去养了。 我的预感没有错,陈凤英在我们家吃过饭以后,我母亲把几件婴儿的衣服和尿片裹了一个包袱,和父亲一起送陈凤英出门。我跟在母亲后头,看着陈凤英一手抱了小妹一手接过我母亲手里的包袱往南面的方向走了。母亲回转身,对我说:“明天送你上学。”我听到这句话是多么兴奋啊,我不用再每天抱着哇哇哭的小妹,不用再在母亲忙碌的时候由于我不会带孩子遭母亲的责备,我可以上学了,可以有很多小朋友玩,我不再寂寞,不再担心小妹肚子饿的时候我哄不下她,我得感谢陈凤英,是陈凤英与我们母子三人萍水相逢,看我母亲辛苦看我上不了学看我小妹吃不饱对我们进行搭救,陈凤英是我们家的贵人,帮了我们多大的忙啊,同时解脱了我们三个人,我母亲可以安心工作了,我可以在该上学的年龄上学了,我小妹在该吃奶的时候有奶吃了。 在小妹走了的第二天,我母亲就送我上学了。礼拜天的时候,母亲从棉花站回来,翻找了几件不知是我姐穿剩的还是我穿剩的婴儿衣服,买了一盒什锦点心和一小袋水果糖,带着我到唐王堡去看我小妹。唐王堡因唐王李世民在那扎过兵而得名,陈凤英就在唐王堡。我父亲的老家在兰村,兰村与唐王堡同属于支北庄乡。我父亲在家照顾我哥和我姐,下午来接我和母亲。 那个时候,从我们的县城通往唐王堡还没有公交车,一路都是土路,不是柏油路面,我和母亲是坐了一辆通往支北庄村的马车去的,路过唐王堡。母亲一路上和马车夫聊着天。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母亲是在棉花站刚刚认识的马车夫。马车夫说,到唐王堡要翻一座沟。马车夫就是这么说的,一座沟,而不是一条沟或者一道沟。母亲说,是,知道那座沟。 一路上,母亲坐在马车的左侧,我坐在车斗里头,车斗里有马车夫购买的棉花等货物,马车夫手拿一根鞭子,在空中空甩一下,“啪啪啪”响,嘴里吆喝着“驾驾驾”,那匹马就不敢松懈,一路紧走着,小跑着,马蹄下扬起的灰尘在空中四散飘落。太阳光穿过杨树稀少的叶子斑斑驳驳地照在我们身上,沿路的田野里光秃秃的。我母亲说,好几年了,孩子多,顾不上到家乡,要不是孩子在唐王堡,还不知啥时回家乡呢。 我们一路向南,就要走到唐王堡和支北庄村的分道处,母亲坚持下车,马车夫坚持送我们翻过那座沟,拗不过我母亲,在马车夫“吁”地一声之后,马蹄子滴滴哒哒原地踏步了。我们谢过马车夫,一步步往沟里走去。 走过一大段陡陡的下坡路,是一段平路,然后就是长长的上坡路,我和母亲走得气喘吁吁,只因见小妹心切,我和母亲忍住疲累,坚持着爬到了坡顶。“呼——”,我母亲出一口长气,拉着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我们看着唐王堡村,仿佛已经听到小妹的咯咯笑声。 一个缠过足的小脚老婆婆向我们这边走来。她问我们这是到哪一家走亲戚? 母亲说,找陈凤英家。小脚老婆婆看着我的脸和我手里的棉花说,是找俊喜那孩子吧?看姊妹俩长得真像。我母亲愣了一下,跟着小脚老婆婆朝陈凤英家走去。 俊喜?我小妹名叫俊俊呀。 原来,陈凤英把我小妹的名字改了,我们姊妹几个,都带个“俊”字,我叫俊玲,我姐叫俊枝,我大妹叫俊红,我哥叫俊海,我小妹叫了个俊俊。陈凤英家四个孩子,都带个“喜”字,她大儿子叫喜顺,大女儿叫喜梅,二女儿叫喜鹊,小儿子叫小喜。陈凤英把我小妹的名字改作俊喜,第一是把我小妹看作她自己的孩子一样,第二层是两家兄弟姊妹同是一家人之意。我母亲顺着陈凤英的意思就吩咐我称呼陈凤英为四姑,论年龄陈凤英比我的三姑小两岁。 我们见到小妹的时候,她正坐在一个木制的婴儿坐车里头,手里握着一个牛皮做的拨浪鼓,胡乱地摇着。坐在我小妹身边的,是头上戴着黑色发卡的陈凤英的婆婆,她见我们进来,热情地打着招呼。陈凤英的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我母亲给每个孩子手里放了几块水果糖。 我一步跑到小妹身旁,把她抱了起来。母亲和陈凤英的婆婆说着话。陈凤英从北屋里出来,两手沾着面粉,她正在屋里擀面呢。她见到我们,笑得跟花似的,“进屋,进屋”,陈凤英招呼我们。 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掉了黑漆的八仙桌摆在正堂,迎面挂着毛主席像,西面靠墙是一个大木头柜子,上面描绘的古装人物模糊不清,里间是一张大土炕占满了整个屋子,陈凤英把案板放在土炕上擀面。一口大黑锅架在用泥砖盘的炉子上,灶边放着一堆柴火,火塘里的火烧得正旺。陈凤英招呼我们上炕。炕上只有一张席子,被子一卷卷卷到窗户底下。我母亲打量着屋子,墙壁上整个是用报纸裱糊的,有几处被撕得乱七八糟,窗户的粉连纸上,打了几个补丁。 我母亲问起陈凤英的丈夫,陈凤英垂了眼帘说孩子他爸走得早,撇下我们一家几口。我母亲闭了口,对陈凤英既同情又怜悯。陈凤英很快打破沉默,把下好的面条每人盛了一碗,招呼我们吃饭。陈凤英从我母亲手里抱过孩子,给孩子喂奶。陈凤英的小儿子带着委屈的眼光看着妈妈,偎在妈妈的身边不肯吃饭。陈凤英就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一口口喂儿子吃饭。我们看到这个情景,心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说是面饭,其实只有一点面条,汤多,稀罕的是汤里飘了鸡蛋花。一盘切成片的馍放在饭桌上,桌子放在土炕上。那个时候,粮食不够吃,鸡蛋也是贵重的东西,陈凤英给我们打了鸡蛋花,这就是款待我们了。 我们从来的路上到现在,心里头一直充溢着对陈凤英萍水相遇救人于困苦的感激之情,陈凤英的家虽然简陋但不失温馨,陈凤英把小妹当做她自己的孩子,我们的内心感到安稳与平静。陈凤英解决了母亲的后顾之忧,解决了我的上学问题,小妹有奶吃,我们对陈凤英真的是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陈凤英长着一副农村妇女上山能砍柴,下河会摸鱼的能干气派,她健壮,个头较高,双眼皮的眼睛透着热情与精灵,圆脸盘,说话嗓门超大,喜言辞,她一个人都能唱一台戏。陈凤英语言上的粗糙并不影响她的光辉形象,比如她爱说“球啦”、“我日他妈的”这样的词汇,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反而成为一种风度。 我母亲是一个念过高中的人,在那个年代,念过高中,就等于高级知识分子,我母亲说话平静温和,声调不高不低,极少激动,也极少放开了嗓门大笑,言辞上从不带把。我母亲不论从气质上还是从外表上,与陈凤英都形成鲜明的对照。我母亲瘦,个子低,走路斯斯文文的,不像陈凤英走路虎虎生风的跟个小伙子似的。如果说我母亲文,那陈凤英就是武。 吃饭的时候,陈凤英的婆婆在拉呱中说,俊喜这孩子不听话,天天撕破墙上的报纸,窗户上的粉连纸俊喜也用指头捅,还蘸了唾沫捅,陈凤英婆婆的口气带了一点抱怨的意思,陈凤英立即打着哈哈,没事,没事,糊一下就好了。我母亲有些歉意地说,真是打扰你们了,麻烦你们了。陈凤英立马觉得我母亲见外了,说,孩子哪有不淘气的,不淘气的孩子不聪明,咱俊喜聪明,捅窗户纸还知道用手蘸了唾沫捅。陈凤英的话令我们忍俊不禁,哈哈哈笑了,陈凤英的婆婆也笑了。我母亲说,凤英,孩子就交给你了,全当自家孩子,该打该骂由你,不能惯着她。我母亲话音未落地,陈凤英把它挡在空中,哪里话,才几个月的孩子她知道个啥。陈凤英是一个大大咧咧粗枝大叶不计小节的人,我小妹在陈凤英家一直住到五岁,陈凤英对我小妹很是溺爱,母女俩感情颇深。 我父亲骑自行车下午来接的我和母亲。 小妹在陈凤英家的第三年,也是初冬的一天。早晨,同院的张阿姨喊我和哥哥姐姐起床上学,爸爸妈妈都不在,我预感家里出了什么事,心里头不免慌乱。张阿姨笑眯眯地弯着眼睛说:“俊玲,医院看你妹妹去了,没事,你在这吃了饭上学。”中午放学以后,我没有回家,医院跑去。 母亲、父亲和陈凤英守在小妹的身边。小妹躺在床上,挂着吊瓶。 陈凤英是一路从唐王堡抱着俊喜跑到县城的。二十里的路程,她竟一路跑过来。陈凤英说:“吓死我了,俊喜浑身烫得跟火炉子一样,三更半夜可把人吓死,我裹着俊喜一路奔跑,路上连个人影都不见。” 唐王堡小,村里没有卫生院,医院卫生条件差,陈凤英看孩子病重,不敢耽搁一路奔跑着跑到县城。陈凤英体格好,幸亏陈凤英体格好,我能想象她马不停蹄奔跑在路途上的样子。陈凤英确实是急坏了,三年了,俊俊早已是陈凤英的孩子,她们的母子之情已经渗入血液里,俊喜病成那样,陈凤英确实是急坏了。 我小妹病好以后,隔了一年,陈凤英盖房,她把俊喜的名字写在了房梁上,与她自己孩子们的名字排在一起。 我们家和陈凤英家,在原始股还没有传播到我们县城之前,一直是不分彼此,亲如一家的。 如今已近七十岁的陈凤英,依然精神烁烁,拿着智能手机,风衣不扣扣子,很有气派。这么多年,我们家和陈凤英家由于小妹的关系,砸断了骨头都连着筋。陈凤英热心、喜帮人、侠气、仗义,有能力,我们对她感恩戴德,但是陈凤英这个人,喜占便宜,这是我母亲看不惯陈凤英的地方,也是陈凤英明显的唯一的缺点。 随便拎出来一件事情说说。 有一年,我爸工厂效益不好,发不了工资,陈凤英就鼓动我爸和她一块儿贩卖皮袄。这是一九八几年的事。改革开放,自由经济,支北庄乡的人做皮袄的、出外贩皮袄的一拨又一拨。我爸就和陈凤英一起,到邻县贩卖皮袄。那个时候,人们买东西搞价搞得厉害,卖家朝天地叫价,买家落地地还价,一件衣服能不能卖出去能卖多少钱,取决于生意人会不会抓住买家的心理,留住顾客,同顾客七七七八八八自夸自货,以便提高成交的价格。陈凤英在这方面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和才华,生意红火的时候,凭着陈凤英的口才和热情的服务态度,一天能卖出十几二十件,我父亲操心哪个付了钱哪个试穿的衣服号码不合身,陈凤英负责跟顾客说说笑笑间磨嘴皮子定价,我父亲并不清楚每件衣服到底卖出了多少价位。有一位顾客买了衣服第二天又找上门来要求调换一件不一样的款式,换衣服各作各价,多退少补,我父亲才知道陈凤英贪污了前一天所得的利润。我父亲心里头不悦,但毕竟陈凤英对我们家有恩,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搞得分裂和不快。 陈凤英喜热闹,爱帮忙,会做饭,跟人见面熟,她跟我们大车门里的邻居都混得特熟,谁家里头有个红白喜事的,陈凤英总在后厨帮忙,帮,是实打实地帮,替主人家操心全局大小事情陈凤英都能照顾到,可就是一条,占小便宜。她在后厨偷拿主人家的肉、菜、馍,明里拿,暗里拿,但这种事情任哪个主人家也不好说什么。 陈凤英就是这样一个人。 前几年,陈凤英加入了什么原始股,兴致勃勃地给我母亲说这事。她说,一份一千多股,投入七千元,就可以成为公司的股东。每月固定返还一定的本金和利润,返还到回本为止。在各种名目的传销泛滥的年代,我母亲不仅不信,还问陈凤英是否加入,赶紧退出。陈凤英有备而来,拿出她自己的股权证书。陈凤英说,公司上市以后,持有的原始股可入市交易,到那时候,现在投入的两毛五一股,可获得几倍甚至几十倍的高额回报。对于股票,我母亲和父亲都不懂,纯粹的门外汉两眼一抹黑,陈凤英说,原始股是公司内部发行的股票,没有关系一般人弄不到。 凭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关系,这样的好事陈凤英告诉我们也是应该的。陈凤英有能耐,她人脉广,门道多,见谁都能聊到一块,会套近乎,她大儿子当兵,找的关系是打了八竿子的亲戚。九三年陈凤英进的城,在工商银行给复员回来的儿子买了工作,陈凤英的能耐我母亲佩服,所以说,陈凤英说她能搞到内部的分红股票,我母亲也不能不信。 投了原始股,就成为公司的股东,股东就有分红的权利,持有的原始股越多,分到的红利就越多,照陈凤英的意思,原始股,就是盈利和发财的代名词。 上了这么多年的班,干了一辈子工作,你得到了什么?一个月两千多块的退休金,还得补贴孙子。陈凤英这样说道。她的话里就带了拯救我们家的意思,就像当年拯救我们一样。我母亲就产生了错觉,心理上对陈凤英有了依赖以及对美好生活向往的情绪。这种向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每一个人都会有的,植根于生命深处的,对前方路途铺满鲜花一路莺歌燕舞的向往,人活在世间,不可能没有这种向往,没有向往的人只能是一具行尸走肉,无疑,陈凤英在我母亲面前铺就了一条光明的、璀璨的道路,我母亲对于原始股的概念在陈凤英这里得到了启蒙和启迪。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胆小怕事的人成不了大事,这么大一个公司,筹集资金为的是发展,为的是上市,为的是走向国际市场,这么大的生意,怎么可能不讲信誉呢?企业的生存与发展,信誉第一。 我母亲对陈凤英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所折服,对陈凤英的高谈阔论感到不可思议,陈凤英这些年走南闯北,确实是见多识广,我母亲发现,陈凤英已经站在了一个令人敬仰的高度。陈凤英掏出几本资料,有公司介绍,有会计、审计、律师机构颁发的批文复印件,还有股权托管中心、产权交易所和证券报的推荐材料。这些“权威”性的资料不能不使人敬畏。 第二天,我母亲参加了公司老总的讲座,听课的人身份有高有低不一而足,坚定的信徒们的情绪高涨着,老总热血沸腾的演讲煽动着每一个人。打铁趁热,陈凤英在这场原始股的巨大骗局中,在做足了心理战、扭曲的成功学、移花接木的原始股概念以后,陈凤英步步为营,“请君入瓮”,她垒砌了抗“负面调控”风险的铜墙铁壁,她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数量有限,抓紧时机,早一天投资,早一天收益,股票一定会一路飞涨,涨到你想象不到。 我母亲加入原始股以后,陈凤英很快报喜说,涨了!再投入资金,争取升到主任级别。陈凤英积极为我母亲发展下线,陈凤英的人际网路遍布全城,被拖下水的各行各业各色人等加入其中,我母亲有了业绩,开始踌躇满志加大投资金额,整日里情绪高昂,兴奋异常,鼓动我们姊妹几个都投原始股。我哥在我妈的鼓吹和影响下,头脑发昏,支持我妈购买原始股。我姐和我还有我大妹小妹早已出嫁各忙各的,我小妹开一家金店,贷款上百万,关于购买原始股的事情陈凤英在我小妹面前并未提及,我们姐妹几个对我母亲投资原始股的事情劝说过、反对过,但我们的声音微弱,我们的拧劲拧不过投资原始股大集体、大家庭的力量,我母亲走火入魔,借钱举债投资原始股。 一朝崩盘,悔之晚矣。 三十万,我母亲赔了三十万! 痛定思痛,追根溯源,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陈凤英逃脱不了干系。如果没有陈凤英的鼓动与煽惑,我母亲怎么会走到今天?我母亲负债累累,大把大把的票子扔到了河里,辛苦一生,受尽了生活的苦与累,我母亲终于退休颐养天年,谁曾想与人为善一辈子不坑人不骗人的母亲,遭到如此的欺骗!在这场彻头彻尾的骗局中,陈凤英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红口白牙都胡说了些什么!我母亲深刻地意识到,陈凤英贪图小便宜的心理最终得到放大放大再放大,害了自己,也害了母亲,我母亲哭自己,也哭陈凤英,恨自己,更恨陈凤英。 我母亲欠的外债要还,家里的客厅被隔成两间屋子,临路的那一面开了一道门,父亲进货,母亲看摊,经营学生用品,过路的孩子不多也不少,毕竟离学校远了些,生意不是很红火。顺带着我父亲也进了一些烟、散装的米醋、夏天用的蚊香、冬天孩子们戴的手套耳帽,雨天还进了雨伞,因为进雨伞的事我妈和我爸大吵了一架,我妈说,有几个人买雨伞?我爸说,又放不坏。我妈说,五把雨伞两年才卖了一把。我爸说,卖不掉咋啦?坏啦?老两口没有经验,经常吵嘴,你说进这货,他说进那货,我哥我嫂上班也帮不上多点忙,唉,退休了该安享晚年呢,哪里做过生意呢,两口子整天忙忙碌碌的,罪魁祸首都是陈凤英害的! 我母亲好几年都不搭理陈凤英,陈凤英来我们家,只是讪讪地来,讪讪地走。我小妹刚刚要站起来送一送,我母亲就会用眼珠子瞪着她。我小妹就站了原地,看着陈凤英离去的背影。 逢年过节,我小妹有没有偷偷地去看陈凤英,我们不确切。有一次我和我儿子走在街上,迎面碰上我小妹骑着摩托车,后座上坐着陈凤英,我无处躲避,喊了一声四姑姑。小妹见到我们,面色有些尴尬,陈凤英下了车,塞给我儿子一百块钱,她摸着我儿的头,说,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眼看着就要窜过你妈妈了。我看着儿子手里的一百块钱,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既不逢年也不过节。 后来,我母亲过寿,没有通知陈凤英,陈凤英自己来了,她提了一盒生日蛋糕,进门就说:“秋莲姐,你过寿怎不通知我一声?你不认我这个凤英妹子了?”说着话就带了哭腔。在座的我姑、我姨、我舅、相邻朋友,无不认识陈凤英,在众目睽睽之下,陈凤英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呜呜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索性放开抹着眼泪的手,一双红红的眼睛呈现在大家面前,她不遮不掩地,连哭带说:“秋莲姐,我对不起你!……” 这一句“对不起”,陈凤英是打心里发出来的,看得在座的人不忍再看,我小妹眼泪哗哗哗往下淌,她扶住她的奶母,接过她手里的生日蛋糕,我母亲别过脸去,头向上仰,免得眼泪掉下来。 作者简介: 作者史博英,笔名彩云追月,女,70年生人,当过教师,做过生意,现任社区干部。爱好文学,年开始写作,初写诗歌,现专攻短篇小说。有诗歌发表在云南《贡山》杂志,有精短小说发表在民刊《山风》上。 关于我们:《我在河之东》,致力于打造网络时代的新河东,精致而高雅是我们追求的目标和方向。有您的参与和陪伴,未来的日子会更精彩。如果喜欢,欢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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