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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因说:“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我当然也曾如此期待过爱情,大学里也谈过几场恋爱,可惜都不了了之。

比如那个戴眼镜的外语系男生,在我说:“我喜欢林徽因。”时,听成了“我喜欢婚姻。”吓得脸都变成青色。比如那个自称懂浪漫的工科男,在我说:“我喜欢北岛和西川。”时,他笑着应答:“你喜欢哪里,我都带你去。”于是,我也跟着笑,心绪却早已不知飘向何方。

我时常怀念高中那段容易感慨的日子,我们把青涩的脸庞埋于成堆的习题与试卷中,忘了去注意窗户外的天空是一片了无边际的矢车菊蓝。

那时,我喜欢下晚修后去操场散步,闻闻树木的香气,自以为是一种放松的好方式。而游平也喜欢在夜色中游荡于此,身上披着月光竟像在暗夜里发着光。其实,我对于游平最初的印象,不过是高瘦,白皙,寡言。真正了解他,是在与他同桌之后。

“想不到你堂堂大丈夫,写字如此秀气。”我转头看见他在作业本上工整的字迹,对他说。“想不到你堂堂大闺秀,写字如此豪迈。”他也偏了偏头,瞥了眼我的笔记本,淡淡说道。我匆忙把笔记合上,不愿再让他多看一秒,深深地为我那潦草胡乱的字感到羞愧。

“拿去练吧。”放学时,他把一本字帖递给我,便背上书包走了,他的背影在一群群结伴同行的男生中显得格外孤独。

因为字写的好看,游平常常被老师推荐去参加临摹比赛和书法比赛,还会被一些男生纠缠住,请求他帮忙写情书。不善言辞的他回拒不了那些厚脸皮的人,只得答应。那天放学,他迟迟不走,只是坐在座位上,转头看看我,又看回桌子上的信纸,反复几次终于被我注意到,我问他:“有事吗?”他才开口道:“你知道情书怎么写吗?我没写过,他又没告诉我要写什么内容。”我想了想,对他说:“为何不抄一首《你是人间的四月天》?”“林徽因的?”“嗯,你会背吗?我来背你来写吧。”

不知不觉,同学们都已经回宿舍就寝了,漆黑的教学楼独剩一间孤独的灯光,映照着少男少女的身影。几缕诗歌飘出,点缀了整个夜晚。

体育课时,我独自走到葱郁的树下,呢喃一句:“快四月了。”“嗯,还有一个星期。”游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我们相视一笑。我问他:“你为何写得一手好字?”“只因我父亲是书法老师,小时候,如果我字写不好,会挨打。”我看向他修长好看的手指,不知道他的手背曾挨了多少次铁尺的惩罚,有过多少道红肿的打痕。

“果然练得一门好手艺不容易。我也曾学过钢琴,弹不好,也得挨打。所以我放弃了,学了半年就没有下文。”我沮丧地告诉他这段往事。“但至少你还可以放弃,而我,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他认真地看着我说。

后来,我见到了他的书法家父亲,穿得朴素中带点古气,是我想象中的样子。可他的强硬和愤怒,却是我所没有想象到的。

高一下学期准备分文理,游平毫不犹豫地选了理科,而他的父亲坚决反对,甚至为了这件事亲自找到学校。游爸爸是书法家,自然希望儿子也能才气出众,异常希望他选文科,可游平偏偏钟爱物理,不愿妥协。他在教室里看见爸爸来了,拎着书包起身就走,我一急之下抓住他的手:“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幸运的是,事情还是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在老师和学校领导的劝说下,游爸爸终于答应尊重游平自己的意愿。事后游平问我:“你当时为什么要拉住我?”他的眼神告诉我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质问,仿佛我是他父亲的帮凶。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平复他的心情,想了想,我开口道:“你走了,我怎么办?”不料他听后竟脸红到耳根,背起书包匆匆离开。

我也选了理科。我虽独爱语文,但无论选文理都要学语文,并且家人和老师都认为理科好就业,于是我便加入了“理科女”的大军中。我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游平的因素,也许有,也许没有。

但我最终也没能和游平在一个班。分文理后游平的成绩突飞猛进,以全校前十的成绩进了重点班。我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我知道不善言辞的他,一直想向别人证明些什么,想向他的父亲证明些什么。我只是感到有些哀愁,在他变的越来越好的同时,我却还在原地踏步。

期间他参加了物理竞赛和化学竞赛,分别拿下全国一等奖和全省一等奖。在颁奖典礼上,他高瘦的身影站在国旗下,好像有光环。就如曾经无数个夜晚,他披着月光游走于操场那样闪亮。

高考前的那个五月,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虑,实在坐不住的时候,就跑到操场上透透气。我眯起眼眸,看向头顶的天空,第一次觉得蓝天这么沉重。收回视线时,发现游平正从远处向自己的方向走来,心里瞬间充满了欣喜,却又带着从未有过的紧张。

“很久没见了。”他还像以前一样,说话的语气轻轻的。“嗯,是很久了。”“最近复习得还好吗?”“一般般,复习不下去的时候就会练练字,用你送的那本字帖。”“原来你还没有用完…...五月,鸡蛋花开了,你看树上。”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树上一朵朵盛开的白花,带着米黄的色韵,显得那么清新。

“没想到学校里还有鸡蛋花,从来没注意到呢。”“鸡蛋花也叫缅栀子,花语是希望和新生。”“为何你这么懂花?”我笑着问。“只因我的母亲是园艺老师,小时候,如果我背不出花的品种和习性,就会挨骂。”说完他也笑,明亮的眼眸弯成一道好看的弧线。

后来就高考了,我们在那个炎热的六月,迷迷糊糊地完成了人生中第一个使命。游平考出了全校第一的好成绩,如愿以偿地上了重点大学,学了他想学的物理。而我,则发挥失常,去了一间在考试前从没想过会去的大学读翻译。

“真好。”我在电话里恭喜他,他的语气让我觉得他并没有很高兴。他问:“你怎么没选汉语言文学?你不是喜欢这个吗?”我无奈地回答:“但是很多大学限制理科生学这个,我那个时候应该选文科的,可惜那个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也没关系啦。”我还刻意笑了两声,而他只是沉默。

班级重聚的时候,他也来了。班里的人都恭喜他,跟他敬酒,而他只是淡淡笑着,看上去并没有很开心。也许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吧,以后他还会拥有更多的荣耀,攀登上更高的巅峰。我这么想着,心里竟莫名地酸起来。

“覃枝,给你的毕业礼物。”快散场时,游平给了我一封信。“可是,我并没有给你准备什么礼物。”我羞愧地说。“没关系。”说完,他就走了,只留给我一个背影。只是这个背影早已不再孤独,优秀的人身边从不缺乏朋友。他只是变得更加挺拔,更加成熟,也更加遥远。

回家后,我立刻打开信封,我以为会再次看到他那熟悉的清秀的字迹。可是没有,一个字也没有,只有一朵柔软而可怜的狗尾巴草。我努力咬着嘴唇,倔强地想把要流出来的眼泪忍回去。

现在的我,大学已经毕业,到处投简历,到处碰壁。只是心底里那个少年的轮廓还像一道光一样给我指引着方向。只要一想到,他现在正在一所国外很了不起的大学里读研,就觉得心底充满了力量。他这么优秀,我也要很努力才行啊。

一直觉得,物理是那么适合他。超脱于庸俗世界的,关乎宇宙万物的,探索隐秘奥妙的,如此严谨慎密的,就如他一样。如果可以,真希望他能给自己讲讲平行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我们也还是这么遥远吗?又或者,我们是在哪个时间点被哪种不知名的力量拉开了永不能逾越的距离呢?

我想着想着,不自觉又逛进了花店。“请问……有狗尾巴草吗?”年轻漂亮的店主皱了皱眉头:“狗尾巴草?很少人买的。你怎么独独想找这种花呢?难道,是因为这种花的花语是暗恋吗?买来送给男孩子的对吧?”

“啊,不…...不用了,谢谢。”我匆忙转身离开了花店。那些年忍住的眼泪,这一刻全都从眼眶里漫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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