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男友,是在公司厕所遇到的_鸡蛋花价值

我的前男友,是在公司厕所遇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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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火然

编辑

火然

前言：今天，是我25岁的生日。当我现在回忆起邱伝，总算理解了他的苦衷。我们的相遇，不是温柔与温柔的彼此向往，是痛苦与痛苦的心照不宣。面对生活，我们有各自的仗要打，我们各自孤独。

他跟洛基长得十分像，我便爱上了这个在厕所抽烟的男人。因为对洛基求而不得，转而求其次。我最初是这么想的。

洛基是仙都养殖场的培训师，在我进养殖场的第一天，上了洛基的课。洛基眉毛粗浓，鼻梁高挺，一笑就是齐齐整整的、皓洁如月的牙齿，身材高高壮壮，衣着有品，脚下踩一双AJ，给人感觉就像篮球队里的前锋。没人会对他说不可以。

那日上课，我眼睛都瞪直了，活跃得不像话，抢着回答洛基的问题。洛基看我们都捧场，也高兴，笑起来宛似夏夜星空的弦月——那是从小就自信优渥的直男，才会有的笑。

真爱的第一个征兆，在有些人身上是大胆，在有些人身上是胆怯。我属于后者。不过我不会对洛基有任何妄想，人贵有自知之明。只是后来时常在养殖场厕所碰见洛基，立着耳朵，听他迸发出哗哗啦啦的水声，还是会腿软。

洛基的女友，是坐我对面的同事。我原本以为养殖场是不允许职工谈恋爱的，因为下蛋的母鸡大多单身，职工之间搞爱情，或导致单亲母鸡因心情抑郁而大量减产。但洛基在培训那天义正言辞地说道，养殖场是鼓励职工搞恋爱关系的，爱在仙都。所以每天晚饭，洛基就跑过来陪他的宝贝女孩吃，喂来喂去的，烦死了，跟我喂鸡没有区别。

爱上一个有女友的男人，心情是绿色。渐渐的，我就不在养鸡场上厕所了。因为不知怎么回事，只要去洗手间，必能看到洛基，我受不了他解皮带的声音。

仙都养殖场是在一个园区里，园区很大，有很多别的企业。为了不撞见洛基，我每天吃喝拉撒都不在养殖场。

有次周五下班，我去了园区的一家游戏公司瞎转悠，那家公司很有名，就算你没玩过他家开发的游戏，至少也看过他家的病毒广告。我正好有点尿急，就去找厕所。

我碰到一个人，乍一看，还以为是洛基。正准备尴尬地找个招呼，然后绕到坐便区域，就不用跟洛基四目相对了，但发现身高不对，洛基，但这个“洛基”目测才左右，比我矮一点。

好像也没啥尴尬的，我就在小便区尿尿，一边尿，一边侧目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人很怪，明明已不再需要排泄，却叼着根烟，慢吞吞地吐烟雾，一副想着心事、不着急走的样子。他注意到我在看他，也转过头来看我。他可真像洛基。只是眉目之间，有一种忧伤，没有洛基那么阳光、自信。

换做平常，我可能就尴尬地提上裤子，赶紧走人，不会与陌生人有多交流。但我这次没有，而且心里一点没紧张。因为当这个男生把余光从我的脸部，不自觉地往下转移时，我一切都明白了——我们是同类。

“你看啥？”我本能地笑了一下，拉上了天安门。

“大哥，是你在看我。”他狡黠地笑了一声，简直是翻版的洛基。洛基是精致的精英主义者，但他的风格相反——痞里痞气，有小聪明，不拘小节，身上散发着不规则的江湖味。

“你的脸怎么那么圆？”他揪我的脸，我的脸霎时通红。“小胡子挺可爱的嘛。”

我从没遇到过这般诡异的场景——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跟我还没开展几句对话，就开始“动手脚”了。可我没反抗，因为我知道他的身份，他似乎也了解我的。那一眼之间，省却了千亿亿亿兆字节的信息，没有多余沟通，便灵犀相通——我们对视了良久，迅速地接吻了。我脑子里循环着一首歌：

当我们抱在一起的时候

我知道这样或许是不对的

因为我是个自由自在的男人

所以我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当我们吻在一起的时候

我知道这样或许是不好的

偏偏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夜里

我们宁愿错也不愿错过

当我睁开眼睛，看见了洛基，看见了夏夜星空的弦月，又很快清醒——这是另一个人。“你好可爱。”他很惊喜地对我说。

“我们要不出去走走吧？这个地方万一来人了，不太好。”我提议道。

外面也没什么人了。我们都是的公司，下班都晚。又是周五，上班族像大雁迁徙似的，纷纷从郊区赶往市区，奔赴这座城市午夜的狂欢派对。我周五晚上是最寂寞的，因为我从不凑热闹，他约莫也是。

园区的夜晚，宁静得连心跳声都能清楚地听到。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我，顺势牵我的手。

“名字不重要吧，如果对你来说重要，那你就叫我星期五吧。”我知道这一切都太疯狂了。

“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

“你叫洛基。”我疯狂到脑子已经混乱了。

“什么？”

“没事没事。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

“刚下班，还不太想回家。你呢？”

“我也刚下班，正好出来走走，准备回去睡觉了。”

“困了？带我回去，给你当抱枕。”

到这里，我回忆起来都像一场梦。实在太像动作电影里的桥段了，但又那么真实可切。我同他并不认识，但我们的孤单又如此熟悉而默契。两只疲于发出声呐的海豚，竟在最需要彼此的时刻，遇见彼此。

“好啊！”我爽快答应了。

“我知道你会说‘好’。”

“为什么？”

“因为你看我的眼睛都直了。”

夜深的故事，是不可细说的，大概关于云朵、关于山巅、关于雷雨、关于江流、关于晴空。只是我害怕天亮，天亮了，故事也就说完了。但也只能到天亮，才会知道他的姓名——邱伝（化名），生于年，毕业于仙都孵蛋大学，真高级，难怪机敏聪慧，有料事之神。

我还是总把邱伝跟洛基联想到一块儿。或者这么说，我是想实现自己的一个妄想，那个妄想与邱伝无关。但可能邱伝只是觉得，那个时刻，我是他喜欢的类型。

“我下周就离开仙都了。”邱伝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他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

“为什么？”我又不是什么童男了，对成年人的这些“辩词”谙熟于心，撩完就跑，眠完就醒，见多不怪。

“我父亲半年前去世了。母亲有残疾，我得回老家工作，赡养老人。”

“不能让阿姨在仙都生活么？”

“已经找到了一个还不错的工作机会，离家近。在老家开销也小，压力没那么大。”

邱伝说这话的时候很诚恳。尽管他样子痞里痞气，但我能感受到，他是那种也曾无忧无虑过，但随着阅历增加，心事越发深重的男人。

他母亲现在就在仙都。为节省生活成本，邱伝在很偏远的位置租了一个三室一厅，因为她母亲几乎做不了家事，邱伝又常年加班，家里没有兄弟姐妹，只好请一个阿姨，照料他母亲的衣食起居。

这两年，很多公司都不太好过，尤其是像他所在的互联网行业，组织架构优化几乎是家常便饭，没被优化的员工“升职降薪”也比比皆是。邱伝被裁员了。周五那天，是他最后一次上班。他说他每次觉得压力大，就会跑去厕所抽烟，一次抽两根。

他原本打算在仙都安营扎寨，每个月给老家的父母寄一笔充裕的生活费。父亲体弱多劳，常年吃药，与母亲相依为命，日子也还能周转。可这样的平静没有持续很久，父亲突然过世，家里就剩母亲一人。邱伝便将母亲接到仙都来，细细照料着。

我和邱伝都是农村家庭出身，也都是一穷二白的独生子，靠着吃苦卖力的精神，走过高考的独木桥，从深山来到茂市。但城市对我们来说，并不是新的家乡，只是新的战场。我十分理解他的处境。相比于出身优渥的洛基，邱伝更让我觉得敬佩和爱慕。

我竟然患得患失起来。邱伝把鞋袜穿好，准备出门了。

“你去哪儿？”

“去地铁站，回家。”“我跟你一块儿吧，我送你。”我急忙穿好衣服，赶紧跟着他跑。“你鞋带松了，我帮你栓。”我正要蹲下，邱伝也慌张地系鞋带，我们的头磕到了一起。

“不好意思，你自己栓吧。”我有点惭愧，我的热情过了头。

去地铁的路上，途经一座天桥。上午的天气很凉爽，被云朵滤过的夏风抱在我们怀里，是我近来为数不多的快乐。

他突然走得慢，踟蹰着，缓缓地跟我说：“其实我认识你，**。”

“啊？你怎么知道我真名？”

“我很早就知道你，你在仙大很有名。你现在还做音乐吗？”

“没再做了。和你一样，我也有家庭的经济压力。”

“噢。你挺有才华的，真的。”

“我也不知道，再说吧。”

我当时脑子里有想过“他喜不喜欢我”这件事，但又觉得好幼稚，都多少岁的人了。明知道感情这事儿总身不由己——像有些人身处一段感情，爱的却是别人；有些人明明彼此相爱，却没有在一起。所以他喜不喜欢我，又怎样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相遇过。

他蹿入地铁站口，匆匆说了一句“再约”，不知是搪塞，还是为了刻意回避什么。我只知道，他已经订好了下周二就回老家的机票。我目送他离开。

过了一会儿，他又给我发信息：“地铁一直没来，你中午有事吗？你要不过来陪陪我，我们去吃烤鱼。我请。”我狂喜，急忙刷卡进地铁站，看到他呆呆地坐在候车区，前一班地铁飞驰而过。

那天正好是她母亲的生日，吃完烤鱼，我订了一只超大的红宝石蛋糕。他后来抱怨说，蛋糕实在太多了，他们一直吃到离开仙都那天。

和邱伝分开，我心里很失落，总觉得该对他说点什么，但又觉得为时尚早，他也没对我说什么特别暧昧的话。我们就像两朵浪花，相遇又分开。

90后真的不年轻了。我们都逐渐步入中年，对于爱情，对于理想，我们有了更为复杂、更为实际的考虑，并不那么浪漫的。浪漫只属于对生活还心存幻想的人。

邱伝回老家的一个月后，我的生活也地震了。

年6月17日，我的奶奶突然因病去世。在奶奶离开的前两周，我还心乱如麻，因为当时我所在的部门发生了巨大的人员变动，我十分担心自己也被裁掉，于是天天加班到凌晨一、两点，生怕自己手里的项目，被别人抢了去。

奶奶离开那天早晨，父亲打电话通知我，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来不及难过，又得知父母打工的厂被勒令整改，他们已经十多天没活做了。没活做就意味着没钱。尽管他们嘴巴上说没事，但我仍然忧心忡忡。

有一天也是凌晨到家，饿得不行，就把冰箱里的两根包谷煮了吃，一边啃，一边哭。奶奶种玉米，每年春夏交接的时令，她会给我打电话，笑着开玩笑，说让我从上海回去吃玉米。

我是被奶奶养大的，小时候没东西吃，她见我爱吃包谷和洋芋，就为我种了一片地。这两样东西，我吃了一辈子。她的突然过世，我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因为我还老是想着，回去看看她种的那片地。

生活的至暗时刻，我不是没经历过，也不会感到害怕。只是才大学毕业没几天，便进入了这番田地。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过去做的所有事情都是错的？我是不是不该追求理想，而是早点认清现实，去做一切能为我们家庭带来收入的事情？

奶奶的离开，意味着我终于失去了，这世界上唯一一点点我得到的爱。我生命力顽强，却也如火焰一般孤独。

直到今天，我新一岁的生日，当我回忆起邱伝，好像总算理解了他的苦衷。我们的相遇，不是温柔与温柔的彼此向往，是痛苦与痛苦的心照不宣。

我们有各自的仗要打，我们各自孤独。

再约

（给邱伝写的歌）

词曲/火然

演唱/火然

假如换一种换一种认识理由

会不会道别时道别时不必匆匆

你赶路快步走快步走窜入站口

搪塞着再约再约没再转头

鞋带松了蹲下帮你栓

我猜你会想说又搞什么鬼

望你的眼睛溢流出了甜

多迷恋多迷恋

万物皆可省略

我小心眼也学会谅解

你食言你食言

再约就是不再约

假如我们都我们都没有冲动

会不会渐进地渐进地互相沉没

你像我过去的过去的某位老友

扯关系为我为我增加权重

满脸胡茬嘴唇有些干

再不奔向春天就成糟老汉

望你的眼睛溢流出了甜

多迷恋多迷恋

万物皆可省略

我小心眼也学会谅解

你食言你食言

再约就是不再约

此别面对面线对线

渐行渐远点对点

大世界小质点

望你的眼睛溢流出了甜多贪恋

万物皆可省略

我小心眼也学会谅解

你食言你食言

再约就是不再约

质点

碰撞以后留下一时甜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