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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如此

专栏

绿萍/文嫣嫣/编

从我的阳台朝下望去,就可以看见那棵凤凰木了。羽毛状的叶片平行展开,有着与生俱来的优雅,层层叠叠铺散开来的树冠,几乎覆盖住东南隅的整个角落,轻易就圈起了一片无边的清凉。

每天早晨,我醒来时还未睁开眼,耳畔已经充满着鸟鸣声。如果此时拉开那层厚厚的窗帘,天色一定已微微亮起,还能见到窗外不时掠过长空的飞鸟。不过我更享受多停留在床上的时间,闭眼聆听。经常先是大鸟的一声悠长的鸣唱传出,像是训练有素的长腔唱法,极富韵律地拉开,这声调还未结束,中间渐次穿梭而入几声不规则的欢叫,应和着大鸟的呼引。我猜测这应该是母亲与它的孩子们之间的交流。

这群叽喳不停的鸟儿有着课下我见到的学生的欢腾劲儿,有着使不完的气力,说不完的话儿,似乎永远没有疲困的一刻,让我烦恼,也常常让我忍俊不禁地开怀畅笑。有时候听起来是一只鸟的独唱,一阵紧似一阵,高低错落着变化,调皮地闹腾个不停,却是一点儿也不显聒噪,只希望它一直这样子唱下去好了。这天赋的嗓子实在太美妙!它很像我每天一清早见到的那个小女生,梳着两个羊角辫儿,脆生生的问好声,清亮干净,有如晴空。此刻,有不少人还在梦中,四周沉寂,时而窗外有扑棱棱的翅膀声飞过,都听得真真切切。

之前我看上这个小区是因为林木森郁葱茏,落实了我对城市生活美感的喜爱。而这些宛若天籁的乐声是我预料之外的。我决定循声下楼,去看看这棵树。

凤凰木是南方人再熟悉不过的树种了。这棵树笔挺高大,我站在树下仰视它,却没有从高处俯视时见到的浓荫,蓝天下反倒衬出稀疏来。叶片在清风里晃动,婆娑轻曼,像慢三的节奏,优雅极了。这时,我瞥见了一只鸟巢。它静卧于高高的枝桠上,四周浓荫覆庇,以至于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它的存在。原来这就是每日清晨给予我曼妙之音的原生之处啊!

在一个城市里,能让鸟儿放心栖居的地方越来越少了,见到一个鸟巢更是极为难得的。这个鸟的家族如此大胆放心地把家安放在这里,我又何其幸运地得以每日聆听到这天籁的乐音,这真是一份值得相托付的妥妥的幸福。

树下的边角搁着几个盆景。我一直不解,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近乎病态的植物,竟然能博得许多人的欣赏。

膨胀肥大的球状根茎裸露在外头,枝干的长势被人为地固定朝两三个方向生长。盆小又浅,一些根须浮在泥上,稀稀落落的几片绿叶像是胶水粘贴上去,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让人担心若是刮场大风,转眼不知会飞往何方,徒留下萧疏的枝头。这若在江南,又是名家雕琢,它定会被奉为家中的座上宾,搁于厅堂,平添雅趣,成为主人闲暇时把玩的尤物。此时放置在这里,绝对不会是物业公司的主意,一定也不是园林工人的想法。

会是谁呢?我猜度可能是某个人家在温室里养不好它,又觉着占用空间,只好随意处理在这了。这倒好,几番风浇雨淋,似乎不见长大,也不见枯萎,时光仿佛就停留在它成型那一瞬间的状态。不过,我发现它的一小些根须,开始从盆中延伸出来,恣意地蔓行到周遭的泥土中去了。我想,它应该会继续再长的吧。

相比这种人工雕琢的形态,满墙的爬山虎显示出一派横生的野趣来。它们沿着墙壁,如水蛭般凭借圆形的吸盘,不成规矩地紧紧攀附于上,旋绕不停,墙上、地上,甚至周边的凤凰树干和灌木丛也不放过。我靠近它,试图扯下一小片,却是徒劳,它强韧的脚力让我意外和惊讶。风起风落之间,婆娑的绿意影影绰绰地铺满墙体,无意中成为凤凰树绝佳的背景,更显出笔挺和伟岸来。

不知谁把一尊木塑的菩萨放在了这堵东墙下,坐东朝西地静默着,风雨剥蚀中早已寻不见当时的模样,渐渐生出几分沉稳的老相来,倒是与身后那片斑驳的老墙相映出一些趣味出来。

小区里见到最多的是棕榈树。环绕着中庭有,每一栋楼前楼后也有。这种热带的树种枝干挺拔,目视时有一种直冲云天的阳刚的规则力量,让我颇为喜爱。可惜我居住的楼层平视是见不到它,只能俯瞰到它向上展开时的树冠的姿态。

我很是羡慕居住在五楼的朋友,她的主卧落地窗外就站立着一株棕榈树。每天晨起拉开窗帘,第一眼就能望见,每晚入睡前合上窗帘,最后一眼见到的也是它。朋友说八年了,她看着这株树渐渐粗壮起来,不知不觉间,从底下的一个楼层蹭上现在的高度,就仿佛是看着自家的孩子昨天才呱呱坠地,转眼就是壮小伙子的身姿。日日近在咫尺的相视陪伴,时日久了竟也滋生出亲人般的依恋,即使风雨之夜,看到它站立窗前,心里也是安妥的。她说话时眼睛里有光轻轻在闪。我说,我也一直相信植物和人是有相通相惜的灵性。

柔软,这是我在注视鸡蛋花时能捕捉到的最准确的一个词。南方的花木实在太繁复了,尤其是春天里,简直有气势汹汹包围的阵势,又以俏丽为多,绚烂地开得忘乎所以,仿佛一年没有四季之分,没有个尽头。

鸡蛋花是在夏日盛开的。它的花藏在宽大厚实的绿叶之下,不拨弄开叶子是不轻易看见的。常常是在一阵雨或一片风的助力下,它会不经意地倾向一侧,此刻便看到它的容颜了。素雅的白带着娇嫩的黄,多么象儿时祖母每晚为我蒸的那一碗睡前的鸡蛋花啊,黄白相间,温度刚好又弹吹可破。祖母离开我整整五年了,我从未觉得她走远。许多个夜晚我从睡梦中醒来,才猛然惊觉这份分别已是山重水远的距离,而那份夜夜相伴的人间烟火的温暖却化为绵长的思念,无声地流淌。

每到夜晚,我漫步在花下,时常忍不住停留脚步,闻着素淡的香气,仿佛祖母就站在我身旁,盈盈不语,一如既往地慈爱无边。我和祖母身上有着许多神奇的相似之处。我们都不善言谈,不好张扬,不喜人群拥杂,共同向往简单和明净。祖母生前最爱的是茉莉花。每个夏日,在她的头上、枕边和衣兜里,随时随地都有这个像仙子一般的花的影子。我想,如果祖母在世时见过这散发暗香的鸡蛋花,一定也会情不自禁地喜欢上它。

低洼处也种植了大面积的绿色植物,这使得无论身体处于在哪个角度,眼力都被绿色抚摸得温柔而舒适。地势的降低并不见得地位的卑微,它们葳葳蕤蕤的生长欲望一点儿都不逊色于那些高处的植物。互生的叶片稍稍显出粗糙来,锯齿的边缘有种凛然的样子,摸上去却是可以亲近的柔软。

兰在中国的文化里自古是很有自己语言的花种。颀长的叶片端庄清秀,俯仰自如的姿态里,自有一番天成的神韵。我到过兰亭。那个因“兰”得名的地方,方圆几十里兰草依依,连绵不尽,成为无数文人神往的地方。兰的清洁、素雅,是许多喜爱清修的人共同的喜好。兰草边上,有一座古香古色的亭子,闽南特色的飞檐翘角,一副圆形的石桌石凳摆放亭心。我曾在心里窃想过,如果在四周再种上修竹一片,衬上这满地可见的兰草,是否此地也可以誉之为“小兰亭”呢?

闲时,我常常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看风吹草掩,听莺声啭啼,虫鸣阵阵,偶尔发一阵呆,于是眼前浮现出宋人罗大经《山静日长》里的文字:“每春夏之交,苍藓盈阶,落花满径,门无剥啄,松影参差,禽声上下……”

夏天是草木长得最葱茏的季节。几轮烈日,几拨雨水之间就拔高起来。这也是园林工人最忙碌的时候。

墙体上的爬山虎自然不必去理会它,低矮的灌木丛也可以忽略,他的眼睛盯着地面上的,尤其是小径两旁齐腰的草木得谨防它们没有章法地伸展,因为直接阻碍着视线和前行。那些高大的乔木平素循着季节的序列生长,倒也安然无事,但是遭遇上每年七八月间南方沿海台风轮番的摧枯拉朽之后,往往难逃枝折花落的命运。于是,每隔上一两周,他们会挥动手中的大剪子,把那些摧折断落的或者恣意横生的剪裁成规矩的方阵或造型。

这样一番折腾之后,造型特征鲜明了,灵感和趣味也大大降低和丧失了。他们满头大汗地爬上爬下修整,最后左右端详着,发出一声赞叹:啊,好看!

暑假很快到了。这时如果有人问,你在哪里?一定是不认识我的。对我而言,暑假一言以蔽之就是——闭关,就像聊斋故事里那堵画壁,恍恍惚惚间现出一个世外仙境来,很有隐世的快感。因为我是老师嘛,一切人事都合法又合理地暂时从视线里自动地清空、消失。我没有去考究过这是从哪个年代开始的规矩,但是制定这个规矩的人我从心里感谢他。想想和孩童们闹腾了半年之久,是该歇下脚步,调养生息,以利再战,否则真会焦头烂额,身心俱伤。

每年暑假,我必定要进行一场大整理,然后扔掉许多旧物品,旧书、旧报纸、旧衣物,毫无足惜。我没有和过去有太多纠缠的习惯,那就干净利落一些好了。重要的是在清理整顿的过程中,新的秩序也重新得以建构,这也让我的精神也清爽起来。

不久前,又一届的学生毕业了。三年前,我拿到这份名表时还只是一串串陌生的符号,而今目光再落到上面,已经可以连成一个个笑脸了。三年了,每一个学生的脾气、习性、动作、神情,还有书写时的姿势、字迹,我都了如指掌,历历在目。

毕业典礼结束时回到办公室,桌上多了一张正方形的留言条,一个包子。我一眼就认出是那个小男生的字迹:甜甜的,愿你的生活也是如此。这个天性聪颖却有些毛躁,以致于经常被我批评训斥的孩子,居然记住我经常没吃早餐到校的不良习惯,如此细心地准备好了。我轻轻咬了一口。花生馅的包子真的很甜,很甜。

闭关的日子里,读书、静坐占了很大一部分时间。习惯了安闲和清净,偶尔外出时,那些喧闹的市声和汽车的尾气,都让我感到心灵的不适。

学生们像鸟儿,当年扑棱棱飞出去了,每年还会一拨拨回来,这让我倍感欣慰,也是这份工作与其他行业最大的不同。我不提倡也不热衷组织场面盛大的聚会,更倾向于小而雅的坐谈。一个电话,说来就来,三个五个也没关系,有的学生一家兄妹三个都曾经是我门下的学生,一起串上门来,就更热闹了。和当年一样,他们还是尊我为“老师”,而今坐在一起,学习事业、家长里短,都可以像朋友一样,无所不谈了。只是时日忽忽,学生青春昂扬,我渐入中年依旧素面朝天,不同的是悄然改变的心境恬澹自足。有时候天色晚了,就着朴素的清粥小菜,围炉夜话。

假期转眼就要过去。我知道秋风来临,送走这一茬学生,很快我又会见到下一茬孩子。他们都有着光洁的额头,干净的眼神,每一个都有让我喜爱和欣慰的地方。我会更加用力在他们身上,就如眼前这些每天包围我的青青草木,自上而下,都一样的葱茏无边。

END

专栏作者绿萍

小学教师,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散文百家》、《散文选刊》、《福建文学》。著有散文集《说好秋天就成熟》、《在春天里奔跑》。

专栏宣言:用脚步丈量世界,用文字揽浮世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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