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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蛋花

◎胡嫣嫣

古人咏莲高洁、寓菊淡泊、赋竹虚怀、颂牡丹高贵……以物明志，使得那些花草活在诗词里流芳百世，为后人推崇，只是这些令人瞻仰的花让人亲近不得，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相比之下，鸡蛋花便显得平易近人多了，清代地理学家郁永河说它：“青葱大叶似琵琶，臃肿枝头着百花。看到花心黄欲滴，家家一树倚篱笆”，其中可知鸡蛋花于篱落间可见，是再寻常不过的花了。

我对花草素无偏爱，识得鸡蛋花也纯属偶然。

一日，我在小区里看到一棵光秃秃的树，或许不能称之为树，因为枝上没有叶子没有花，只一大枝干上分出了些枝丫，像扎成一束的鹿角，直挺挺地立在那边，实在不美观。我以为这是一株枯树，还纳闷为何不处理掉，后来得知其名，觉得十分滑稽，心想难不成鸡蛋还会开花变成树？随后便渐渐淡忘。

待我察觉它的变化时，已是满树叶茂花繁。树上的花似朵朵有约，长得十分匀称，每朵均有5瓣，白瓷般的花瓣向外敞开，瓣内有黄色由花底向上延伸，覆盖大半的白，俨然就是一颗切开的鸡蛋。不曾想之前孓立的树干能长成这般苍劲挺拔的大树，叶如注墨，簇拥成盘，远看像极了翡翠玉盘里托着瓣瓣鸡蛋，颇有几分可爱。我曾拿花问垂髫小儿，他也能答出此花像鸡蛋，可见两者之相似，真是花如其名，一目了然。

这座小城先前似乎没有栽植太多的鸡蛋花，或是我未用心留意，只是现在竟察觉路边的安全岛旁、小区花圃里、自建房的屋檐下……到处有鸡蛋花的踪影，看着树上的鸡蛋花，总怀疑会冷不丁地孵出一群嫩黄的小鸡仔，风一挠，上蹿下跳。

连日的大雨，来势汹汹，暑气消尽，路边的鸡蛋花也被打落了不少，所幸它花瓣肥厚，即使被打落，形状也受损不大，拾捡一朵拿近鼻下一闻，有微香，虽不及桂花香的热烈，却也浅淡宜人。

鸡蛋花的花期是夏秋之间，虽与紫薇花同是“不将颜色托春风”，却无“独占芳菲当夏景”之意。由于鸡蛋花无花心，也被称为“无心花”，但我却在鸡蛋花上领略了浓烈的人间真情。有的花树，花期一到，便只见花攀枝，不见叶，像黄花风铃木、白花槐，花是美的，但却让人觉得太过热烈犀利，有喧宾夺主之势，如常人言“凡是过分必有流弊”；有的花树，枝上的花落光了，叶子还是郁郁葱葱，但是鸡蛋花不同，叶与花同盛于夏，相陨于秋。而冬天的鸡蛋花树则像是一只需要冬眠的小动物，它收起自己的羽翼，不问世间繁华更迭，只顾盘踞在自己的巢穴，让忠诚的根枝守望来年。除此，它还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和药用价值，并不空长一树。你说鸡蛋花树是不是一种有情义的树？

掌上托着一朵小小的鸡蛋花，花色黄白清明，瓣里的黄不抢白之分毫，整朵花谦虚中和，汪曾祺老先生写道：“寻常细微之物常常是大千世界的缩影，无限往往收藏于有限”，赏花实则悦心，你若问我为何喜欢鸡蛋花，我定答不出来，它不过是寻常的一朵花，只是我想它若幻化成人，定是人间一位难得的君子。

胡嫣嫣，年生，福建漳浦县人，毕业于福建省闽南师范大学中文系，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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