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核气
北京哪个青春痘医院好 http://m.39.net/pf/a_9113231.html 梅核气,中医病证名,指因情志不遂,肝气瘀滞,痰气互结,停聚于咽所致,以咽中似有梅核阻塞、咯之不出、咽之不下、时发时止为主要表现的疾病。 一 今天只有两台手术,下午早早的就结束下班,女儿几天前就吵吵着要吃哈根达斯,周美丽管得严,说女孩子家要少吃冰的,如果不是徐开富偷偷的带女儿出去吃,这一个夏天,女儿也吃不上几根冰棍。 天气热的出奇,下午四点,太阳还像正午一样炙热,烤的徐开富微秃的头皮生疼。离家近的哈根达斯在国贸的一楼,停车位太难找,骑电动车更快更方便。徐开富特意先开车回家,换上电动车,来回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吧,能赶得及在周美丽到家之前让女儿把哈根达斯吃完。 钱真是个好东西,哈根达斯的一个球球就38块钱,抵得上蒙牛小奶糕好几根了,打包带走还有免费的干冰。徐开富怕干冰化完哈根达斯也会融化,扎紧包装袋,急吼吼的要往家赶,骑上电动车才发现,后轱辘瘪了,难道是太阳太毒,晒炸了?这是一条最繁华的商业街,两边都是高大上的店铺,到哪里去找修车铺?徐开富的头皮开始冒烟,两个脸颊也开始火烧火燎,这一包干冰包着的哈根达斯怎么办?硬着头皮往家的方向推车,咯咯噔噔,大电动车死沉,徐开富的前胸后背瞬间湿透。奶奶的,政府又在干啥,路边硕大遮阴的梧桐树什么时候都拔光了,人行道边留下难看的大大小小的坑,整条街敞开在太阳的暴晒之下,路面的反光几乎要亮瞎徐开富的眼。 又急又累又担心哈根达斯化掉,徐开富嘟嘟囔囔的骂着脏话,偶尔闪过的行人看猴儿一样的看一眼这个颓丧窘迫的中年男人。费劲吧啦的一直到街的尽头才发现一条岔路上的小巷子,路边看公共厕所的老头在房跟儿下的阴凉地儿看抖音,徐开富推车过去,问:大哥,这附近有修车的吗?老头挺热情的:有,往里走,路右边。小巷子的路面坑坑洼洼,咯咯噔噔又推了两百米,看到一个破烂家属院大门口的一辆破烂的三轮车上滴滴溜溜挂着的破破烂烂的锁头车筐车胎的时候,徐开富长出了一口气。修车的老头光着上身,戴着一副深度近视镜,慢慢悠悠哼着小曲儿查看了一下瘪了的后轱辘:哎呀,这都破了,你的车太重了,外带怕是也压烂了,我看看能不能补补。徐开富着急回家:别补了,换,都换了,外带内带都换,快吧师傅?师傅慢慢悠悠的回答:快,那有凳子,坐那等着吧。 徐开富哪里坐得下去,就那样站在太阳地儿里,看着师傅拧掉螺丝扒开轮胎,心悬在胸腔,强压住急迫,两只脚左边右边倒换着重心,包里的干冰怕是快化完了。 叮铃铃电话铃骤然响起,徐开富悬着的心一下子惊到了嗓子眼,拿出来一看,果然是周美丽,尖利的声音不等徐开富答“喂”就冲了出来,一句连着一句,连换气都没有:“徐开富,你又干啥去了!天天就知道跑,跑跑跑,都等着你吃饭呢,你不知道吗,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天天不着家!”啪嗒,电话挂断,徐开富的“喂”字到底也没喂出口。心堵在嗓子眼,胸腔的气找不到出口,憋呀,憋得快要爆炸,跟这样的女人过日子,没有一天舒畅的时候! 终于换好了车胎,徐开富骑车一路在脑子里跟周美丽争吵:我知道电动车会坏?我不想早点回家?不就是吃包子吗,晚点吃不行?不吃不行? 到了楼下,干冰化完了,哈根达斯也化成水,徐开富使劲把袋子扔进垃圾桶,踢上几脚,长出几口气。 二 电梯缓慢爬升到16楼的短暂间隙,徐开富的情绪从跟她大吵一架到闷声怄气之间来回转换,大吵虽然痛快,但是只会越吵越气还会更输给她,闷声怄气似乎更有威慑力,但是憋死了呀,憋死了! 可是周美丽压根没给他表达情绪的机会,掏钥匙开门,徐开富的表情还没有调整好,低头换鞋瞥见周美丽和女儿有说有笑的吃包子,餐厅的窗户是西晒,楼层高,窗外只有远处空空的天和绚烂的晚霞,恍然有一种在海边楼顶旋转餐厅的错觉。 “快快快,吃包子吃包子,还热着呢。”周美丽说话总是叠声一连串,透着急躁。 徐开富洗手坐在桌前,默默的吃,豇豆角大肉馅包子和冰糖绿豆红豆沙。夏天正是吃豇豆角的好时候,豆沙也熬的刚刚好出沙,冰凉清甜。肉馅是头天晚上剁好放冰箱里的,周美丽从来不买现成的肉馅,一是怕剁成泥的肉来源不可靠,二是机器绞出来的肉馅没有手工剁的香。豇豆角是中午现剁现拌的,新鲜,面也是中午发上的,下午下班直接包了赶得及晚饭。冰糖绿豆红豆沙中午到家就焖到电饭锅里,起床刚刚好,放进冰箱冰上。周美丽的公司离家很近,中午还是回家吃饭睡一会。 周美丽习惯性的火爆来得快去的快,却把徐开富憋出了内伤:“我一定会死在你前头。” 三 面无表情、内心波涛汹涌,徐开富吃了六个包子一大碗豆沙,狼吞虎咽,两颊塞满还在咀嚼,左手的汤碗右手的包子已经举在嘴边等待,徐开富的自律只在心情好的时候出现,体重在90公斤和70公斤之间剧烈起落。 周美丽从女儿的包子上掐了一小块尝尝馅儿的味道,豆沙也只是徐开富两大口的量,便坐在桌旁看着老公和女儿吃,这一副景象,像极了广告里的小家庭生活,平平淡淡安安静静。 其实徐开富在家吃饭的机会不多,医院的胸外科大夫,自然是忙得要死,医院,紧紧张张的查完房,手术室那边已经在催了。有时有重的病人需要多查看多跟家属沟通、可能会占用较长的时间的,五点多徐开富就会起床,不耽误手术或者门诊。除非刻意少收病人少安排手术,晚上到家基本上周美丽已经窝在床上看着电视剧养瞌睡了。周末医院赶场做几个手术,挣外快,比平时上班更紧张,一大早出发,回来的路上累的瘫倒在车上,医院准备的快餐盒饭,快速解决问题,就不考虑味道和营养了。医院的大教授儒雅学术派的背后竟然生活的连个民工都不如。 医院的情势所迫或者挣钱的欲望无边无际,一半是下意识的让自己忙起来累趴下,像陀螺一样的快速旋转带来身体和心理的满足感成就感,他能掌控的似乎只有工作,周美丽插不上话,即使是抱怨他太忙不顾家,语气里也还是骄傲的。工资卡周美丽拿着,工资和奖金直接打到卡里,数目应该是比较大。外快,徐开富一分不留,别人怎么把厚厚的信封交给他,他就怎么照原样交给周美丽,数都不数,说好的数目,没人敢少给,不然以后还怎么合作。每次拿到信封的时间是周美丽唯一不焦躁不挑剔的时间。 四 吃过晚饭,周美丽催着女儿洗澡,自己在厨房擦天擦地。晚饭后先洗漱干完一切杂事,然后踏踏实实写作业或者玩儿,到点直接上床睡觉,不会很困了还得去洗漱,这是周美丽的习惯,也是这样严格要求着女儿。周美丽的生活像秒针,哒哒哒哒,对于深夜失眠的人来说,这种快速的稳定的节奏会把人逼疯,随时想要跳起来把它砸烂,就是想要乱起来,就是想快就快想慢就慢想停一会儿就停一会儿。 徐开富关上书房的门,打开电脑。这是徐开富的工作时间,医院的教授嘛,要做科研发文章,要外出学术交流,要给学生上课,周美丽理解支持从不打扰。其实,徐开富不过是科室的小人物,自从发了一篇3分多的SCI两篇中华系列勉强晋上副高,他再也没有做过任何东西,眼看晋升正高的时间就要到了,他内心焦虑头脑却一片空白,有限的才华早在博士阶段就消耗殆尽。同学同事们一篇挨着一篇的发文章,一个接着一个国自然省厅级项目的拿,各种学术组织的名头五花八门,大会小会上台发言,风光无限志得意满,徐开富却在学术会议时挂着蓝色挂绳的参会者牌牌,坐在后排,仰视前排挂着红色挂绳的特邀讲者VIP牌牌的牛人们。要不是手术做的还可以,同行和患者们认可并口碑相传,他怕是没饭吃了。也就是手术做得还可以,没有特色没有创新没有自己的观点和理论,最多就是个熟练工种的匠人重复操作,而已。 书房不过是徐开富的私密小空间。有时看看手术录像,有时查查文献,更多的时候只是发发呆,时间在眼前一点一点流过,繁杂的声音慢慢消失,一切陷入沉寂,悬着的心落下来,呼吸渐渐舒畅。 客厅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周美丽的训斥,女儿哭着争辩,越来越剧烈,徐开富不能再装作没听见,要赶紧去救女儿。“妮儿,不能跟妈妈吵,这样不对。”徐开富把女儿搂过来,让自己的后背对着周美丽的轰炸,轻轻抚摸女儿的头发,想让她平静下来。 女儿已经开始抽噎:“你不是说周末可以不学习随便玩嘛?我晚一会儿再洗澡不行吗?我跟你说了,把这一页看完就去洗澡。” “一会儿一会儿,一会儿多长时间了!我等着给你洗衣服呢!我都弄完洗完了,干坐着等你?从回家你就没有碰你的作业,这么不自觉,学习怎么会好!我跟你说,你这一段儿浮躁的很,看这次阶段考试你能考成什么样!” 徐开富搂着女儿扭到左扭到右,躲着周美丽的手指,不让她戳到女儿身上:“行了行了,说洗澡的事呢,怎么又说学习了。一会儿我给她洗衣服。” “惯惯惯,就是你惯的!看看都惯成什么样了!看看你给她买的乱七八糟的书,哪个考试会考!”周美丽抓起徐开富给女儿买的最新一版的国家地理杂志,使劲摔到沙发上。 周美丽不让玩电脑不让玩手机,女儿喜欢国家地理和漫画,徐开富总是买来让她看,周美丽却按照北大名师推荐书单读什么鲁迅和哈利波特,连徐开富都读不下去,何况一个四年级的孩子。平时,周美丽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到成绩不好或者不满意的随便什么事情火气上来的时候,那些精美的杂志连带徐开富就遭了殃。 “洗澡去吧。”徐开富把女儿推进卫生间,关上门,默默的收拾沙发上乱七八糟的杂志。 五 回想起来,除了不知道什么时间会抛过来的一连串高尖的叠声和凛冽的一瞥,周美丽符合了徐开富对婚姻的一切美好想象,美丽、精明、勤快,以及门当户对。 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不会篮球、不会下棋、不会幽默、成绩也不咋地的徐开富在一堆多才多艺的同学当中没有一点光芒,除了在学校后门小胡同里的黑录像厅看过几场黄色电影,徐开富没有任何恋爱和性的经历。医院,大学生、医生、个头高、还算眉目端正、父亲又是县里的小领导,徐开富突然间就变成了人才,眉目传情的、暗地里打探的、介绍对象的,络绎不绝,徐开富竟然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优秀呢! 当父亲的同事把周美丽带到徐开富面前时,大家都觉得般配,徐开富也觉得:嗯,合适。漂亮、个子高、眼睛大、皮肤白、能说会道,家庭跟自己家差不多,虽说厂子效益不好但大小是个领导,中专配本科,合适。 毕业半年,徐开富就结婚了。幼稚的同学情谊仍在,一个宿舍的哥们都到齐了,婚礼热闹非凡,新娘子美若天仙,徐开富几乎要飘飘然,多么成功多么让人羡慕的生活啊。 县医院没有什么学术,也不学习什么新技术,那个时候还流行术前送红包术后请吃饭,虽然只是个拉钩扛大腿的小大夫,那也是让人羡慕的外科大夫,下了班也有数不清的饭局,在小县城也是很风光很得意的。父母帮着买了一个大摩托,突突突在县城跑一圈,屁股后边坐着年轻漂亮的周美丽,拉风的很。值班的时候,周美丽常常跟了来,坐在徐开富的对面,惹得科里的小护士们心里直流酸水。 六 用一个字描述结婚头两年的生活就是:燥。 刚参加工作,角色从学生转换到医生,在各个科室轮转,见识各种老师的为人和处事方式,有佩服有惊讶也有瞧不起。医院没有什么温文尔雅的学术气质,处理病情要立竿见影,激素退烧吗啡止痛,不合理却合情,手术方式也是简单粗暴,但能快速解决问题,而且,省钱。直到博士毕业,徐医院大夫的手比他们还要更灵巧。每天写病历备皮换药,抽空还要用小护士的手指头练练打结顺带开开不雅的小玩笑,下了班跟着老师吃吃喝喝,忙的脚不沾地,外科学内科学打包进箱子再也没有打开过。 周美丽也没有想到徐开富家跟自己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那个分给徐副县长的小二层楼房竟然跟农村的三间大瓦房没什么区别,院子里种的是菜,屋后垒的是鸡窝,床靠墙放,墙上立着高粱杆做的凉席做遮挡,床上铺的是黑蓝色手织粗布床单,每个门上竟然还挂着绣着牡丹花的白布门帘,要不是房子有天花板,估计还会做个高粱杆凉席的顶棚。 可是,周美丽是县城老门老户的城里人,生活的精明又讲究。早市上买当地农民现摘的菜,萝卜带泥黄瓜带刺,算好一天有多少人吃饭需要买多少菜,不多买不多做不剩饭,每天都吃新鲜的。不像徐开富的妈,蒸一大锅包子,韭菜粉条馅儿的,每天拿出来几个,热热当早饭,能吃好几天。剩韭菜包子的那个臭味啊!周美丽晚饭后要去消食,院子里转几圈,回家洗澡,准时十点上床睡觉。被子叠成被窝,早上起床还是整整齐齐的被窝。周美丽的睡觉姿势有点吓人,直挺挺的,两只胳膊放在身边,一夜也不翻身,刚开始,徐开富总觉得像是躺在鲜花丛中供人瞻仰的,好不习惯。周美丽对徐开富的睡觉也充满了抱怨,怎么总是在动,两条腿搓来搓去,铺的好好的床单和被子一会儿就搓成乱糟糟的一团。天热的时候,被子不是搓成一长条围在脖子下边就是裹成一团压在肚子下边。 周美丽总是在抱怨,总是在抱怨:你刷刷牙再睡觉,能不能每天换换内裤,睡个觉拧来拧去的跟个虫似得,别乱动行不行,吃饭别吧唧嘴,少吃点,看看你现在胖的,别吃大蒜了,少喝点酒……。直到有一天,徐开富醉醺醺上楼睡觉,周美丽又在嘟嘟囔囔的抱怨韭菜馅剩包子,徐开富一把推倒了周美丽:干什么,你,韭菜馅包子怎么了,好吃,我从小就吃!周美丽看着这个突然爆发的男人,惊呆了,坐在地上,都忘了哭。 喝了酒总会觉得渴,周美丽每天晚上都倒一杯白开水放在徐开富的床头。徐开富有时半夜渴醒,端起杯子喝水,脑子也清醒了,常常会靠在床头想一会儿,这生活怎么这么的躁动不安,像氢气球在空中乱舞,双脚怎么也无法结结实实的踩着地。 七 周美丽说的没错,徐开富家是腿上的泥还没洗干净的农民。他爸爸就像是洪流中的树枝,不知道被那股水流冲击到了副县长的位置。除了会卖力气干活,他爸爸还真是没什么本事,作为村里唯一上过高小的人,就当上了村长,领着村民下力气种田,就当上了乡长,领着乡干部下力气修堤坝,堤坝修的好,乡里的干部论堆儿撮着进县里,就当上了副县长。他爸爸当村长的时候,他妈妈在种地,他爸爸当乡长的时候,他妈妈还在种地,他爸爸当了副县长,他妈妈虽然不再种地跟着进了城,却依旧是农村户口,村里还有她的地。就连他爸爸的司机都把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老婆办进县化肥厂拿上了退休金,要不是徐开富自己考上了大学,分配了工作,他可能还是跟着妈妈的农村户口。 其实他们就是懒,心思懒。够吃够喝,日子过得不错,懒得动那个心思。正是这种懒,他爸爸副县长干了没两年就退到县人大,当了闲差。挺好的,每天翻腾翻腾院子里的地,搭搭菜架子,浇浇水。要求低,就不操心,不操心,身体就好,心情也好,一家人每天都乐呵呵的。所以,周美丽那种到点就要起床,到点就要吃饭,要找好工作,要努力挣钱,要努力生活的心气,让徐开富倍感压力:床上乱点怎么了,衣服脏点怎么了,早饭不吃怎么了,晚饭吃的多了怎么了,路边的羊肉汤哪里脏了,油条肥肉偶尔吃一次哪里不健康了,……。 如果徐开富像周美丽一样学习不好没考上大学,他爸爸也不会像她爸爸一样到处找人托关系给他找工作,一定是让他自己自力更生自生自灭顺其自然,摆小摊卖饭也好,回农村种地也可以,别人都能活,咱怎么就不能活? 八 周末到丈母娘家小聚,惹了一肚子气。 丈母娘做了一桌子菜,丰盛又精致,盘子不大,花样很多,菜是菜汤是汤,一碟一碟的摆在桌子上,比起自己家每天端上桌的一大筐傻大黑粗的馒头和一大盆熬菜,确实赏心悦目。丈母娘有糖尿病,主食很少,小馒头一半白面掺一半杂粮,都是用小称称过的,精准的二两,保证不超标,如果是米饭,周美丽和丈母娘就挑一筷子,能数出粒数,更像是餐后的小点缀。徐开富也不由自主的细嚼慢咽,筷子下的大了怕一盘菜一筷子就夹完了。 丈母娘的话很多,跟周美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看看,还是咱东关的菜新鲜,还便宜,黄瓜顶花带刺的才八毛钱一斤,你们那西关,荒郊野地,买个本地菜都难。”东关是县城的老城区,聚集了老门老户的城里人和早些年的各种厂子,又挤又乱,但是繁华,各种商铺饭馆,热闹非凡。西关以前是城郊,住的都是老实巴交种地的农民,又穷又土,近年才稀稀落落盖了一些两层的小别墅,说是别墅,看起来跟农村的小楼差不多,高大的门楼,两边是各色瓷砖砌的宽幅对联,前院种着菜和果树,后院撘着简易棚子放杂物,院墙上爬着丝瓜或者南瓜藤,就差在墙角喂头牛或猪。东关和西关之间向来相互鄙视,东关说西关是刚进城的土鳖暴发户,西关说东关是又穷又矫情的小市民。本来是无心的闲聊天,却触动了徐开富酸臭的敏感神经:“就是,东关那么好的房子才四千没人买,西关的房子荒郊野地卖一万还买不到。” 丈母娘举着筷子,半天说不上来话:“你这个孩子,看着脾气怪好,说话怎么这么噎人。” 对于徐开富这种酸臭的脾气周美丽早就领教了。周美丽工作的化肥厂是半停产状态,跟徐开富唠唠叨叨的说想让他爸爸找找关系换个单位,徐开富刚开始还哼哼哈哈,架不住周美丽每天咄咄逼人的询问:“跟你爸说了没,怎么还不说,怎么给自己家人办点事那么难!”逼得急了,两人大吵了一架。 周美丽说:“窝囊废!李主任的儿媳妇小学都没毕业,都安排进新华书店了!还是副县长呢,这点事都办不成!” 徐开富并不善于吵架,脸憋的胀红,含含糊糊的咕哝了几句,大叫:“就是窝囊废!谁让你找我这个窝囊废!有本事你去找不是窝囊废的!” 徐开富不是不想给周美丽换工作,可是,他和他爸爸真的这个本事,他更不想去为难他的窝囊废爸爸。他爸爸虽说做过几年副县长,但是从来不交际不维护关系,更不会低头求人办事。要是他爸爸稍微灵活一点也不至于早早的下了台。当年临近县委改选,他爸爸硬下头皮也想去找书记“谈谈”,却几次被秘书挡在门外,憋到最后冲秘书吆喝了一句:“我领着大家学大寨的时候你小子还没生出来呢!”,甩手离去。酸臭的脾气他们爷俩倒是像的很。 九 轮转结束,该分科室了,男的大都想留在外科,外科大夫比内科大夫牛气,收入也高。周美丽拿出来两瓶茅台,一个信封,让徐开富去找主任。徐开富一天一天的往后推,周美丽一天一天的催:“去了没?怎么还不去!什么时候去!”眼看两人又要翻脸大吵,徐开富穿上大衣,提着酒出了门,周美丽远远的跟着后边。 风很大,吹着沙砾一样的小雪籽儿,打到脸上,火辣辣的疼,脸都僵了。在家属院楼下昏暗的路灯下,徐开富一圈一圈的转,脚下薄薄的雪被他踩成一层薄冰。徐开富竟然还出溜着滑起了冰。 “这个窝囊废!”周美丽几步赶上前,抢过酒,一把搡开徐开富,自己走了进去。 敲门之前,周美丽揉乱了头发,搓红了眼睛,新买的围巾扔在楼梯间,领口扯成皱皱巴巴的样子。 主任不在家,开门的是主任的老婆。周美丽把酒和信封放在茶几上,咧开嘴做出愁苦的表情:“阿姨,你看,我在化肥厂,工资都开不出来了,现在就指望着徐开富能赶快挣钱。男的要是干内科多没出息,你看你家大主任多威风啊!”边说边把信封向前推推。 主任老婆摸过信封,捏捏,放进茶几的下层:“别发愁了,进了科室很快就好起来了。” 周美丽出门捡起楼梯间的围巾,胡乱包住头,迎着风,凛冽的瞥一眼徐开富,脚步又快又大,呼吸又急又粗。徐开富被那凛冽的一瞥惊得又愧又羞又苦又烦躁。他不会求人不想求人,更不想周美丽帮他去求人,干内科怎么了,有什么不好吗?随便他们分呗,为啥非要干外科呀!病理科、检验科,随便哪个科室不都可以吗? 十 同寝室的兄弟们考上研究生的消息陆陆续续传来,徐开富的心泛起点点涟漪。大家都出息了,只有他还在浑浑噩噩的混日子,小小的自尊心有点受挫,跟周美丽说:“要不我也考研吧?”周美丽两眼开始放光,似乎看到了光明的前景:“考呀考呀!”。作为班花级花甚至校花,周美丽等了很多年挑了很多人,本以为嫁给高学历的县长的儿子便从此进入不一样的世界,再次成为同学们仰慕的星星,没想到虚假招牌下的徐开富竟是这样一副提不起来的模样。 周美丽刚开始还试图去改造徐开富,给他买了西裤衬衣和皮鞋。可是徐开富还是喜欢穿路边买的十几块钱的黑布鞋,他非说皮鞋穿着脚疼脚臭,夏天只穿T恤,还得是圆领的,因为他胖,就显得脖子短粗,带领子的衣服勒的喘不上来气。慢慢的,周美丽就放弃了,再说,待在一起时间长了就看不出美丑了,就像徐开富,他也看不出周美丽哪里漂亮,引得男同学们念念不忘。 周美丽上学工作都在县里,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憧憬,在她喋喋不休的催促下,徐开富原本只是试探的心思慢慢坚定了下来,医院的日子并不好过。已经回到外科两年,每天还只是写病历备皮换药,上了手术也是消毒拉钩,主任连缝皮的机会都不给他,尽管三四天就值一个夜班,各种杂活也是干到累瘫,奖金却只拿一半。科室就像是主任的家族企业,干什么怎么干收入怎么分配他一个人说了算,徐开富本来就不善于溜须拍马,酸臭的脾气更是被激惹得淋漓尽致,不要说对主任点头哈腰了,就是过年过节的常规走动他都不愿意,周美丽准备好的烟酒他也是拿到科室藏进柜子。主任很多次在科会上明示暗示:某些人,来几年了,一点进步都没有,架子大脾气还不小,大学生怎么了,大学生在我这儿算个屁!再不好好干,不让你在这个科干!徐开富翘起二郎腿,故意抖着,做出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样子,冷冷的哼一声。 其实,徐开富真的想好好跟小赵学学,学学他的精明活到和吃苦耐劳,就像周美丽常常教导他的:男人嘛,龙门要能跳,狗洞也要能钻,不要天天摆着一张臭脸,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给人低低头说句软话又不会掉二两肉。 医院,跟护士们医生们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哥哥姐姐妹妹叫的亲热的很,护士们夜班带饭都会拨给他一些,下了小夜还会一起到门口的小店炒份米粉烤几串羊肉。小赵的家在下面的乡里,他没有租房子,就在走廊尽头的杂物间摆了一张行军床,吃住都在科室。夜里不管哪个科室的急诊手术都会去叫他,甚至急诊科忙不过来也会打电话叫他,年轻的小护士不想给男病人导尿,拍拍他的门,他就会起来,从不抱怨。早上给主任买早餐泡茶,傍晚接主任的孩子放学,办公室堆放的礼物趁天黑给主任提回家,倒像是主任的私人秘书。时不常的让老爹送点荠荠菜马齿苋红薯叶子萝卜缨子,不值钱,但是新鲜,主任的老婆很欢喜。 有一次,主任的老婆脚烫伤了,小赵每天端着换药盘子去家里给她换药,徐开富好几次大清早看见小赵在早市买了菜往主任家里送。 主任待小赵自然也像亲儿子一样,手把手的教,小赵的手术做的突飞猛进,徐开富还在备皮拉钩,小赵已经开始独立做一些小手术了,奖金也是跟着主任拿最高的,主任说:做得多拿得多。小赵的人缘好,其他人也都没有反对。 徐开富学着小赵,跟护士们说笑,说的人尴尬的心慌,听的人尴尬的起鸡皮疙瘩,徐开富只好放弃,继续默默的。 十一 真正进入考研复习,徐开富才发现这条路有多艰难。离开学校很久了,比起应届生,跟课本脱节的太多。趁着周末回到学校打探,校园里张贴着各种各样考研辅导班的海报,徐开富看的眼花缭乱头晕脑胀。报了班才能拿到考研秘籍,时间很紧,徐开富匆匆忙忙胡乱挑了一个交钱拿书,课是没时间听了,只当是用学费高价买了秘籍。 比起学习,孤单寂寞更苦。县医院大都是中专生大专生,本科生都寥寥无几。他们主任也只是上过几天军医培训班、又到省医进修过一年的转业军人。在医院,这种学历已经足够了,况且日子还都过得不错,挺风光的,没人想得起来去考研再折腾折腾。徐开富要考研?大家都觉得很怪异,吃饱了撑得。夜班不睡,在办公室看书,时常有人打趣:“哟,徐大夫又用功呢!本科生就是不一样啊!”主任在晨交班时也动不动冷嘲暗讽两句:“有的人真是有本事呀!有本事就飞呀,看他能不能飞走!” 徐开富刚开始还是有点生气,假装听不见,慢慢的就真的听不见了。想来徐开富阿Q一样自我安慰,装作不在意的性格大都是这个时期磨练出来的吧。直到博士毕业进了医学院,徐开富还是黑布鞋圆领T恤小平头,跟周围西装领带的同事相比,土的掉渣渣,即使是出去开会,西装也是那么的不合体,肩垫垮在胳膊上,袖子长过半截手背,领口一扣领带一打就看不见脖子了。周美丽嫌弃的说:“你看看你那样子,丢不丢人。能不能不穿松紧带裤子,能不能扎个皮带,衬衣扎裤子里行不行啊。”徐开富扬起眉毛撇一下嘴:“咋了,我这样子咋了,谁看我呀,我有啥好看的。我自己舒服就行了,管你谁看我!” 周围的人下了班就是打牌喝酒,没有谁会看书到二半夜,整个节奏都是松松垮垮,不像是在学校,大家都在跑,自然会被裹挟着向前跑。徐开富经常会觉得提不起来气,学习没有一点动力,好想在深夜看书时,有人在旁边做伴,一起安安静静一起紧紧张张,翻书背诵,相互鼓励晚一会再睡,相互提醒明天早点起。 为了支持徐开富考研,周美丽也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取代了婆婆在厨房的位置,炖鸡炖排骨打核桃芝麻豆浆给徐开富补脑子,早晚泡一杯浓茶提神,袜子裤衩都替徐开富洗。徐开富看书的时候,周美丽很安静,为了这种安静,徐开富也会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有一次,吃过晚饭,徐开富准备上楼学习,电视正播新闻,徐开富停下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周美丽在厨房忍了几忍,终于忍不住:“你还不赶快上楼,还看电视。天天啥都不让你干,我上了一天班累死了还得伺候你,你还在这儿耽误时间。”徐开富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脸胀红,却说不出来话,瞪着周美丽直喘粗气,好一会,扭脸上楼。坐在书桌前,看着那一摞一摞厚厚的书,真想把他们都撕碎,撕碎! 经常会觉得肚子绞痛,坐到马桶上半天却只是放出来个屁。坐在马桶上坐一会,傻呆呆的看看窗外的天,是徐开富放松的方式,却招来周美丽时不时的凛冽一瞥:“又上厕所,一天上十几趟厕所,屁股一点都坐不住。” 周美丽的那凛冽一瞥呀,让徐开富气恼烦躁又无可奈何。 十二 周日下夜班,难得回家的早,天气阴沉沉,到中午开始飘雪,越来越大。爸爸在院子里,大声的咳嗽吐痰,楼下飘来饺子的香味,还有捣蒜的声音。徐开富坐在书桌前,向窗外望去,白茫茫一片,禁不住沉醉在这冬日的宁静温馨,眼眶竟然有些湿润,如果生活一直是这样美好。 徐开富不聪明,考研真的是有点难,每天学习的时间也不够,能投入进去看书的时间不过夜里的几个小时。第一次没考上,似乎是理所当然,尽管同事们证实了他考不上的看法尽情嘲笑讥讽,尽管妈妈担忧的看着他说算了,太累了,这种东西就不是咱这种人能得的。周美丽却神情亢奋:“有什么呀,谁也不是一次就能考上的!”徐开富自己也并不沮丧,料想到会考不上,复习的书都还没有扔。 第二次又是西医综合差了两分,徐开富真的是伤心了,正好知道成绩那天上夜班,在值班室窄小的床上辗转反侧半睡半醒,听得见自己咯咯吱吱磨牙的声音,拳头紧攥两腿绷直,门外一直有人在踢踢踏踏的走来走去,那个肠梗阻的病人嚎叫的声音在走廊里盘旋,噩梦一样纠缠,早上醒来浑身酸痛头痛欲裂,害怕主任的讥讽,徐开富没有参加早交班,跟夜班护士交代了一下就悄悄地溜回了家。进门的时候,周美丽拿着包正要去上班,两人擦肩而过,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周美丽那凛冽的一瞥和重重的摔门的声音。 谁也不跟谁说话,很长时间。周美丽一直冷着脸,徐开富不知道用什么理由能跟周美丽搭上话,打破僵局,有些害怕还有些气恼。越不说话越冷,越冷越无话可说。 爸爸妈妈在院子里收拾菜地,徐开富站在旁边看,目光呆滞,像傻了一样,半天,才缓过来,问:“爸,我还考吗?”爸爸一边锄地一边说:“要是有时间学习,考考也行啊。” 就是的,反正闲着也没事干,学了两年了,学习也成了惯性,考上考不上似乎没有那么重要。 周美丽的同事要看病,让徐开富帮帮忙,僵局这这样破了。以后每一次冷战都是这样,徐开富不知道怎么面对周美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不知道冷战还要多长时间,心一直悬着,可每一次都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自然而然的解开疙瘩。尽管徐开富告诉自己,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可是那颗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悬着,颤抖着。 十三 第三次备考,徐开富不让自己想能不能考上,只是用独坐来熬过漫长的深夜,熬过主任和同事的排斥,躲过周美丽凛冽的一瞥。离考试还有半年的时候,主任停发了他的奖金,没有理由。“不安心工作,不踏实干活”的议论零零星星传到耳朵里,徐开富假装没听见。直到有一天全院开会,领导点名批评:“普外科徐开富一向工作懒散,不积极不努力……”。徐开富哐当一下掀起凳子,起身离开,恶狠狠地瞪一眼主任。主任可能也不会想到这个平时有点窝囊的徐开富发起脾气来还是有些凶狠的,心里不禁有点担忧,他不会发疯揍我一顿吧。 徐开富骑车回家,到了家门口不想进去,想了半天好像也没有哪里可以去。漫无目的的向远处骑,玉米杆开始发黄,豆荚饱满,红薯藤蔓匍匐的满满当当,夕阳火红火红,已经是秋天了,天气还是有点燥热。“我没有少写一份病例,没有少值一个班,没有少上一台手术,我怎么就懒散了。”越想越憋屈,两眼涨满了泪水。 游荡到月亮升到正中,星星闪闪烁烁,徐开富才捋顺了呼吸。推门进去,迎接他的是周美丽尖利刺耳的声音:“干啥去了,也不打声招呼,上哪去了,啊,上哪去了!知不知道都急死了!”周美丽从来都是这样,语速又快音调又高,责问了一大堆却不给一点机会让你回答让你解释。 过了几天,饭桌上,徐开富还是把领导点名批评的事情说了,妈妈发愁的看着他叹了口气,爸爸继续吃饭好像这并不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周美丽却一下炸了:“我找他去,凭什么这么说你,让他给个理由……”。又转过筷子头指向徐开富:“我早就跟你说要跟主任搞好关系,不能闹僵,闹僵了再缓和就难了,怎么说他也是你的直接领导,随便说两句你的坏话就能让你遭殃,你就是不听!死倔死倔的!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你去找主任谈谈,好好说说,看看他到底对你哪里不满意,你又没有做错事,又没有招惹他,怎们不能把话说开,把关系搞好!”爸爸也放下了筷子,跟妈妈一起发愁的看着他,叹气。 徐开富真后悔跟他们说,他只是想说说罢了,他没想让他们帮他出主意,如果家里都不能随便说说,他还能去什么地方说说。 十四 可能是怕欺负老实人欺负的太狠,会把他逼疯,或者被逼疯的他疯狂反抗,主任没有再为难徐开富,毕竟他每天阴沉的脸和凶狠的目光还是有点吓人的。请假三天去市里参加考试,主任也只是嗯嗯了两声表示同意,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哼哼哈哈的说上半天。出发的那天是下夜班,做了一夜的急诊手术,一台阑尾炎一台外伤脾破裂,写完手术记录开好医嘱,头昏昏沉沉,坐在车上闭上眼睛却睡不着,周美丽斜向下方从眼角射过来的一瞥、主任尖嘴猴腮奸诈的笑、肠根阻的病人皱缩在一起的眉眼,一帧一帧的图片在眼前快速闪过,眼花缭乱:唉,这一次,会怎么样? 稀里糊涂过完年,成绩出来,竟然过线了。等待的时间太长,心早已麻痹,欢喜也不是那么的大。虽然过线了,分数还不是太高,周美丽逼着徐开富去找找导师去研究生处活动活动。“活动啥,有啥可活动的,老师还是要看能力的吧,没能力老师也不会要啊。”徐开富一百个不情愿。“啥能力,你有啥能力!现在都啥社会了,还讲能力!干啥不得找点关系送点钱。你去不去,你到底去不去!”周美丽咄咄逼人,徐开富不得不让步。 又请了一天假,凌晨的火车,医院导师正准备去手术,匆匆忙忙的只听徐开富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哦,哦,好,好,知道了,回去准备复试吧。”这下,徐开富心里没底了,开始发毛,赶紧找到已经研究生毕业留校的同学打听,知道研究生处掌握着大部分录取的权利,在同学热心的帮助下找到研究生处,那个画着精致的妆的女老师打着精致的官腔:“回去好好复习准备复试吧。”徐开富的手几次伸进裤兜,摸着周美丽塞进来的厚厚的信封,却始终拿不出来,他没干过这事,他害羞胆怯,怕羞辱了那个老师更羞辱了自己。同学听说他的钱没送出去,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你这个人啊,唉!” 回到家,徐开富把信封藏了起来,他不敢对周美丽说。 不知道复试会考啥,徐开富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只是周美丽非拉着他做了一身西装,领带皮鞋都配好,穿上身却显得那么的生硬,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的衣服。 十五 反正也没什么事干,医院,下了班也不回家,跟着小赵一起熬着等急诊手术。只有急诊手术,他才会有动手的机会。小赵恭喜了他:“不错啊,徐大夫,考上了。哎,去活动了吗,活动活动才行,多少送点东西老师才会对你有印象。老师要是都不认识你,怎么会先考虑你。”徐开富相信小赵的恭喜是真诚的,他的建议也是真诚的,虽然两个人说不上是朋友,但这个科室唯一没有讥讽过他的人就是小赵。 和小赵的关系只是同事,不好也不坏,见面点头,偶尔聊聊那些美丽的小护士聊聊那些奇葩的病人,主任欺负徐开富时,小赵只是路过的陌生人,不 |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jidanhuaa.com/jdhwh/8018.html
- 上一篇文章: 德里克middot沃尔科特诗歌29首
- 下一篇文章: 高一高二高三哪一年最重要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