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癜风的病因 http://m.39.net/pf/a_4302816.html

贺锐,70后,祖籍湖南,毕业于哈工大电气专业,现居美国华盛顿。从事电力设备检测工作。业余诗歌爱好者。作品散见《诗人文摘》《中国诗人》《诗潮》等多种刊物。

贺锐的诗

◎小年

我见到你,在每一束光之来处,

每一扇门开启,一些欢喜涌进来

我就望向你,不远地你冲我笑

和阳光融为一体

冬日里也有温暖天气

而不见你时,你在另一个房间,那房间

坐北朝南,朝阳和晚霞

都完整地在窗前呈现,窗外

有森林和海

等坐下来,我就在你对面

一纸之隔,这样很好,

永远不担心失去,譬如

黑暗里的人从来不担心迎来光明

◎那地方

我见到那个地方

峰峦温柔地起伏

山坡上的绿茵顺着观音摊开的兰指,如一卷柔软的地毯

朝着阳光一路铺展

峡谷开着春天的百合

冰川消融的圣水在杉林中汇成河流

那里的生命回归本质的柔和纯粹

如星的通体明亮与澄澈

升起或者坠落

在蔓草下休憩,聚集一夜

的露珠会滴上额头

我们在黄昏遇见,在落日

的山坡上,遥望过它,久久地

久久地以凝视和滑下的泪水祝福

当我们回望,少年的我们

身着长衫,经了漫长的路

终于,投奔而来

◎只是记得你

我因为

不敢想象失去你的情形

而假设

从来没有拥有你

并依靠这游丝一般的联系

活下去

纯朴的孩子

守着稚嫩的小花

用目光反复地拥抱,轻抚

直到凋零

她才把它们捧在怀里

放弃一切占有欲,就可以忽略所有疼痛吗?

◎冬季,在台北

听说有台风

窗外棕榈树长长的叶子翻滚

尤显出年轻的身姿柔软,如小鹿

"柔能克刚",我记得

它留下的印记

譬如酷爱海岛的

独辟一隅,独自绿

独自温暖独自漂流于舟帆

而往事——

往事如海

恩惠如海

山峰之下都是平川

风暴过后在废墟之上重建平静和深流

安好依旧,一如往昔

一无所求,一如往昔

◎青青子衿

雪,下着孤独

在城市边缘,寂静低垂的夜色里

这万千沉默的颗粒试图覆盖真相:

一池发绿的春水,夜里

有众多鲜活的游鱼;已经

红透的女贞果和柔软的嘴唇

那纤细地围绕在雪埋的车周围的脚印,是我的吗?

她不是把雨刷器抬起又放下了吗?这样不是安全了吗?

他的话都记下了,要说的,不是都说了吗?

在被占领,无条件给予时

曾滚下的泪水

不是预备了以后一无所有的荒凉了吗?

花之所以怒放,不是对被摘取后的渺茫

已经鼓起勇气了吗?

雪下在疆域,疆域有阡陌有方寸的房舍

下在池水,就生根发芽,长出莲花来而不是迟迟荇草吗?

雪下着,漫天遍野

并尽量无声无息

◎祷告

问他

"什么最痛?"

耶稣被带刺的钢鞭

打在脊背,碎肉飞溅

我同他一样痛得颤抖,跪下去

而当他的母亲玛利亚来到法场,一眼看见他受难的儿子

却无能为力——

我的心才和她一样裂开了的痛——

问他

"什么最残忍?"

一列黑色的火车到达冰冻的

奥斯维辛,被枪口和狼狗驱赶的犹太人惊恐如被扑杀前的猎物

我和他们一样瑟缩,而当目睹这最后愿意死在一起的人

血肉相连的人被残暴地拉开

生死不能相顾——

我的心才被撕扯着流血——

问他

"什么在磨折我?"

"什么让我晦暗什么让我明亮?"

"为什么哭泣为什么苍老?"

"为什么念念不忘以伤祈求来生?

他垂下手说:"我给了你爱啊"

◎花园

和所有初见一样

欢愉,春风浩荡

彼此惊异突然展现的宝藏

苹果花开满树,夜里

振动着银色的翅膀

郁金香神秘是朝圣者幽深的山谷

铃兰提着宫灯追诉往世来生

如此——

那些遗落在匆忙旅途上,蛰伏的碎梦拔节分蘖

绿色漫过腰际,肩胛,嘴唇

"整个夏天都在沉陷"

不顾一切

而秋天落下橡树的叶子,预告

候鸟的飞离

"哦,我的双足已长入泥土"

——那些挣扎和努力是爱曾经长久停留的地方

我的马褂木渐老了,初秋

有盏盏金色花朵连同枝叶

坠落在竹林与杜鹃环绕的草地

我的牡丹也有些年头

透过它干枯的枝条

在大雪纷飞里

我仍热恋着

它春天里的花,如洁白的贵妃

◎又见布谷鸟

布谷鸟清越的呼叫

撑起了冬日的天空,辽阔润泽

南方的孩童在田野上奔跑,羊角辫在风中飞舞

大地蓬勃着了

土壤之下涌动绿色

这么多年之后,再次听到那个声音

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仿佛在薄薄的刚翻过的一页

又在还未到来的下一页

仿佛常年漂泊的人重返故里

就要去扣那曾熟知的门环

仿佛失散已久的人突然传来回音

那声音嘹亮,关切

催促我回答

"你好吗——

你好吗——"

◎影子

长久地沉睡之后,在早晨醒来

阳光丰厚,情绪充盈

我分身不同的自己

去拥抱你

晚上,她们冰冷地回来

在你的故事里

她们没有一个

找到了位置

抽离欲望,逐渐地

抽去生命的部分

就着寒瘦的星子

日见轻薄

◎独处的夜晚

她关上门就如紧闭着嘴

要窒息那些胃里的蝴蝶

那些蓝色系列的翅膀

或者氤氲

夜里挣扎,病不知所起

她把"多巴胺","过度思念","离别焦虑"这些膏药

贴在不知究里的痛处

有声音喊道

"爱情只是一种物理反应"

仿佛,自己从躯壳里逃逸

获得了自由

◎不是大雁

一只野鸭在菜市场

被售卖,它卓尔不群

白色的喙,颈

尤其那墨绿色缎子一样的羽翼

让我想起诗人闪光的诗句

◎墙上的裂纹

银质地询问一再碰到

抵制的墙,沉默或者漠视

掉下来,如纸片

而墙上出现裂纹

不是那种豢养幻想

透过光亮,如浓密的乌云

透出的一线兰天

而是大块的坍塌,包括

对未知的憧憬

那些碎片如齑粉的无法拣拾

表述着"一定的健康的必须"

◎情人节

一天,从橡树林走过

宿命落在我头上

让我回顾,许久之前的那年

已为我蓄满了泪水

只待我归来,赐予

之后,以

柔软的发丝,腰肢和婉转的笑

无眠的夜晚,不息的雨,时钟的嘀嗒

——慢慢偿还

◎时间并不多了

把一颗心交出去,是多么勇敢的事

不在于除了你之外的世界的隐没

等待的漫长和那些愉快闪光的短暂

及担心其会随时结束的惴惴不安

不在于走过的花草都呈现你言谈吞吐的悲喜

脚踩过的地方都踩着你的名字

而在于,普罗米修斯被独自吊在悬崖

敞开胸膛,等待苍鹰的来临,毫无抵抗

在于一片裸土被完全占领,种植庄稼,或被践踏

交出一颗心是多么勇敢的事

接受一颗心是更勇敢的事

◎如果可以

我知道这是最黑暗的时刻

大雪纷飞里孤独的小屋,灯光暗弱

寒冷要夺取它支持的炉火

天气失去控制地持续恶劣

你的背影疲惫

你冷吗?

是否和我一样对未知存着恐惧?

那么多往事垒加起来成为血的夕阳

与日落之后彻底的荒凉

是否让你如在风暴里独自泅渡的无依与艰难?

四处垂落的沉默

悲壮哀婉如人的一生

我多想——

多想从后面抱着你,倘若有一丝温暖

不用让你知觉

活在空气中的幽灵

如果可以,会拼尽全力,让硬币翻转

如果可以,换一瞬的光。

以我所有的存在

从未索取的情网,三月草色与密集的雨丝

◎爱你

一些时候,准确地说

是在所有属于自己的时间

譬如寂静而空旷的深夜

譬如瞥见女贞树的新叶在晨露里十分讨巧

第一朵高山杜鹃绽放枝头

又或者听到一曲凄美的音乐,多像你的故事

再平白无故地,如工作缝隙喝一杯水,看到一个忙碌的身影

羞愧一点的,当我看见镜子里自己仍紧实的肌肤

我的想象就会反复游走在你身上,请原谅——

名字是宿命的一部分

(就像你的名字,一见如故

多么适合千百遍轻唤与抚摸)

思念的方向感太强,不能

再纵着它

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安顿:道德与秩序,自尊,许允过的诺言

但是,它还是长出了,并且

长势喜人

慌乱中,我赶紧将它挽起,挽成武松的发式

"嗨,兄弟,念你多时了"

◎心经

它原本来自那最长久的拥抱,母亲

在你的腹中,倚靠着

你的心跳发生,成长,节拍合一

这便定义了它的安宁和家园

突然降临的巨大自由,天,地

陌生的空气,甚至光线

窒息,啼哭宣告了独立

我到了被送到的地方

一面是广阔的荒原

一面是茂密的丛林,母亲

我在这两地之间折返

森林河口的交汇地带

有黑豹的出没,勇猛地

追捕母鹿,沼泽腹地

有静谧的湖,如星雏菊

更多迷雾,陷阱,滩涂

在夜的黑暗与孤寂中

我无数次遥望过苍穹,祈求

得到像神的声音一样的回音

匆忙地奔走中,我苦苦寻觅,母亲

如果我背叛过,逃离过

将自己置身于危险,置身于

众人的口舌之中

请宽恕我,宽恕——

我的心贪恋温暖

宽恕它——一直无法抹去

向爱而生的记忆

◎到处是永诀到处是重逢

眼望着远去,一点点地,

从手中滑脱

当他不再占有空间,或者

他占有的空间消失

我们的距离也已消失

那些深深地裂缝

都有你亮亮地填补

我们一起目睹重逢的田野,往来的舟船,风拂过

不息的流水,白云的浪涛涤荡少年的眼眸

此时,我便完全拥有你

永远不再离开

以我的身体活着你的

并以我的孩子

继续下去

◎雪落在头上

我爱此刻的大雪纷飞,警笛轰鸣

打伞或未打伞的人

都一样湿冷

人们采购面包,微薄的温暖和苍老

步履蹒跚,回过头来

谦和地笑

遗失主人,不再系上的鞋带

浸在水里

落在车玻璃上的雪曲折地哭泣

◎高铁,再次北上

离别,在咫尺在各个方向

被铁轨载着

在向后向远退去的村庄房舍或红或黑的瓦上

在田野纵横拉扯的阡陌途中

在丛丛密密的山丘,绿色的林木

甩开手向过往奔去,让我羡慕

山顶白色的云朵俯瞰一切,漫不经心

它不会看见我,我的眼睛

◎一些往事

积水潭的雨要多少年才能停?

高碑店的醉多少年以后可以醒?

心裂开的地方长出了莲花,妈妈

一池的莲花,能不能唤回一个喝了忘情水的人?

风和日丽啊,世事难以言说,妈妈

恩泽与伤害难于言说

◎见证

开始

相见愉快,说很多话

身外的世界无不可谈

后来,说我们自己

再后来,一个字挡住了很多字

再往后,所有语言如灰尘的抹去

在辽阔的空白里

我们只想用语言之外的所有能力

去珍惜去获得

去永久地留存彼此的记忆

◎陌生车站

假如,在荆州车站

于涌动的人影中,突然瞥见

一双,像你的眼睛——

又所幸,你慌乱地

于这南来北往中搜索,越过今夏流行的露肩衣衫,再次

见到那双眼睛——

仿佛从过去涉水而来——

满坡的山花,向晚

它不会察觉到一双远途

眼睛的注视,也不会

知道有泪水退却又涌来——

亦不会明了,因此

这片土地已成故园

开始泛黄的中稻,油绿的晚稻田

房前屋后的百日菊,商陆,月桂都生出亲人的气息

这就算见过了,从此后

可说再见——

◎结局

我知道结局

那会是一片无边的安静与空白

竭力要留藏,手

已无力再握,掌心里的东西

磷光般散去

——仿佛还听见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却再难,回应

在这笃定的结局里,我们

再次扑向烛火,再次

驶入风暴的中心

在紧密的雷电下,让时间

用另一种更缓慢深入的方式进行——如罗列的仪仗肃穆

用彼此的存在互相告知

"往者可追,来世可待"

不是永生

是为了长眠

为了在黯淡世界获得刹那眩目的光辉

在某种深处吞饮,为了

片刻勒住我们无法控制的马

的缰绳

我们看它,在必死的结局里

开出鲜艳的花

而这些文字,我愿

它会走在我们前面,获得自由

或者仅留在身后

◎三月

小时候

外婆告诫我

‘’不要对男子笑

一笑,他便认为

你喜欢他了"

那天,我看见你

在飘起的鬓发和衣裙里

我对你,笑了又笑

而你,却漠视它为

季节的风声

◎春天

超市的螺丝椒像

四月的华盛顿一样碧绿

它是离我最近的乡音

"妹儿,我给你做点什么好吃的呢?"

"尖椒炒鸡蛋"

草木有幸

秋枯春荣

而我的外婆,春天

没有回来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jidanhuaa.com/jdhhy/588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