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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在家乡为异客

林更生画、编辑

马桶

在长沙这座城市,已生活到第三个年头了。

三年里,从这座城市的最南端起步,向北向西向东,穿街过巷,沿着香樟和梧桐一路向着同一条河,似乎在这座城市从未迷过路,毕竟这也实在是座没办法迷路的城市。

倒是不断被人询问,是哪儿人呀?长沙人。可一句乡音不会,一顿辣也尽享不得,颇为尴尬。

那,总得有个归处吧。南京?苏州?不不,都不是。最后只给了自己一个无根属性,所以恰是这一无根属性,游哉悠哉的安了个得。

本月独家冠名——

于是某天中午,一伙人围坐火宫殿中一方席,食物满桌,我回头望向靠窗的一座儿,想起一位叫黑皮的表叔,想起家人曾描述过他老年后的日子,每天早晨等火宫殿大门一开,一份报纸,靠窗位子一坐,一壶绿茶,三两份小吃,读报、喝茶、吃小食,悠闲一上午,中午十二点准时离殿归家,给老婆孩子做饭。日复一日,直到再没了他的消息。

突然觉得可以来说说和这座城市,关于吃的联系了。三年有余,谈不上吃了个什么门道,就以路画圈,随便说上一些。

我生于长沙,是爷爷奶奶辈带大的孩子,老两口一南一北的组合,家中食物也是一南一北的特色,米粥、馒头、酱牛肉,一桌风味必有一道奶奶亲自腌制的萝卜条,白胖新鲜萝卜,切条晒干,拌上带盐剁椒,入坛腌制,同摆的土坛还有藏了刀豆、长豆角等系列好料,日日做餐桌上的配角。

日后去了江浙一带,爱吃糯米制品是天性,隐藏的嗜甜习性也被完全开发,于是带着点本末颠倒的意思,胃口喜好完全成了远离故乡的叛徒。

但,时间总是个好东西,再者,有了一同觅食的人,再顽固的叛徒都得随了情爱的本心。吃起!

至今,在长沙有几处常走又喜欢的地方,一处是沿着蔡锷北路一条走过水风井到兴汉门一段,一处是梓园路起七拐八拐走到白沙路一段。都属老城区,打着百年老店字号的小店也还有几处。

水风井,从乐和城穿至蔡锷北路起,沿街50米处,低头见一地砖刻有水风井几个字,附带名字原由。再抬头左手边,华南小吃,蓝底白字的招牌被风吹日晒的成了灰蓝底黄白字,推门而进,用餐的食客多是中老年人,几对父带崽母带崽的组合,老少桌前少不了绿豆沙、红豆沙,父带崽的组合前多上一碗凉面和猪血汤,母带崽的组合前多上一碗百粒丸和刮凉粉。

蔡锷路华南小吃的刮凉粉(图:常乐)

入店随众,红豆沙、刮凉粉先上,手写的售后单,凭单领食,坐下独享,红豆沙被熬成汤糊状,贪享忘吹,一口下去烫得舌头开花,被同桌对坐的小孩嘲笑,妈妈,你看……

呼~呼~真是,得意个什么劲儿,学乖再上一勺,吹呼两口,温热入口,谈不上有什么口感的层次,干干净净的带着微甜沿着食道滑进身体,瞬间滋润,好样的,复杂的事不要做,就这么简单干净,足够。几下功夫红豆沙微微见底,留着点收尾,下筷旁边的刮凉粉。

小时候每到夏天放学,校门口必有臭豆腐加刮凉粉的小摊,一整块梯形微透的果冻状物体,被特制的圆形工具,一层层刮出细条状,盛在碗中,腐乳水、蒜水、特制的辣椒、一点酱油一点醋,最后榨菜碎撒上,爽滑有味,呼啦的让人大快朵颐。

面前的这碗刮凉粉,汤汁小半碗,榨菜、花生、香菜铺在凉粉上,搅拌二三,想起小时候每个放学的傍晚和同学站在小摊前分享一碗臭豆腐一碗刮凉粉的单纯时光,什么一去不复返,好在还能吃上这一口,知足了。

走出店子,临街一站,摸摸肚子,走走,过街继续沿路再走十几米,巷子路口,常青汤圆店,又是变了色的门牌老店,规矩是点汤圆必得搭配油炸货,门口油锅边已经围了三三两两的人,点了油炸的葱油粑粑,等着新鲜出炉打包带走。看眼墙上褪了色的菜单,是甜酒加汤圆呢?还是就清水汤圆呢?又有黑芝麻、豆沙、玫瑰馅儿的,选哪个呢?

考虑不过一分钟,门口又是拥上几人,不行不行,不能拖沓,老板,一碗甜酒汤圆,要豆沙的,一碗黑芝麻汤圆,再加一个葱油粑粑。

坐下立即后悔,为什么的非得加那个黑芝麻呢,凑什么热闹。换个玫瑰的不行?不行不行,玫瑰馅儿就是汤圆界的小妖精,假不正经的,不吃不吃……想着想着,汤圆上了个齐,一碗十个中号汤圆,白白胖胖,看得见的内陷颜色,黑芝麻不是过分的甜腻,糯米外衣裹着那一点内馅,在口舌之间绵啊密啊的反复几个来回,再没吃过比糯米质地的食物更会和口舌打情骂俏的了。

再盛一颗入口,心花怒放都写在脸上了。

黑芝麻的吃完,葱油粑粑也好不容易轮到我一份,甜酒鸡蛋加豆沙汤圆,葱油粑粑不过是面粉加葱的组合,新鲜出炉所以还挂着明油,筷子撕扯成小块,晾凉,来一口甜酒鸡蛋,酒酿味略轻浮,一丝甜伴着鸡蛋花的滑溜,勺子一搅动,又是汤圆,豆沙好过黑芝麻,豆沙和糯米的相互相成实在是够卑微,够不动声色的出彩。

想想最长情的食物未必需要多惊艳,低调的潜入三餐,占得一席之地,从此日日相随,要知退让懂平衡,这点得向这颗豆沙汤圆学习。

走到蔡锷北路一十字路口,右手边是泊富,左手是兴汉门,要去门内一家德国人开的面包店买面包,得要穿巷子,巷里有天主教教堂,教堂对面的旧楼上有装饰华丽的小店,闻香应该是餐厅的包厢,有时站着多望两眼,包厢内的食客也看向窗外,四目相对一阵尴尬。

走走,买面包,德国人开的巴赫面包店,被媒体报道过一次后,小店便日日人满为患,不少慕名而来的也只是盲目的逮着什么就吃什么,从此以后最爱的肉桂卷就得碰运气了。

橄榄油面包、奶酪棒、燕麦曲奇、巧克力曲奇、苹果燕麦派、全麦包...买上一堆,带走一杯老板咖啡,走出小店,站在店对面的小区门口,坐在阶梯上,喝一口咖啡掰一块曲奇,店内的人看我,我看店内的人,热热闹闹一杯咖啡的时间。

面包店旁的教堂门口有人开始发教义手册,递给我一份,他说阿门,我说阿弥陀佛。都是问好,就不必纠结宗教派别了。抬头再一看,远处的泊富高楼亮起彩灯,亮一方天景。

刚回到长沙时,是连一碗米粉都抗拒的人。后来,后来是过了多久...已经记不准了。小区楼下开了一家周记米粉(此周记非彼周记),这家店儿子周先生掌勺,长得眉清目秀,爱嚼槟榔,抽软白,年迈的老母亲跟着做后勤,洗碗收拾,把店铺收拾的干干净。

此周记非彼周记(图:郭江)

有时晚归,看见周先生店外圆桌一坐,身边坐着一面轻貌美的姑娘,桌上摆着热腾腾的口味虾,两瓶啤酒,有时会是邵阳老曲,一男一女垂头传情,剩老母亲在店内锅炉边擦擦弄弄。

某天清晨,宿醉后醒来,整个疲软乏力的出门觅食,想着从未吃过这家新开的店铺,给个机会罢,于是踏入,周先生不见人影,剩老母亲在案边切着青葱。

我说,娭毑,这会儿还有什么码子?老母亲立刻停下手中活儿,热情上前,揭开一个个煲着温的锅盖,还有杂酱和排骨的了。

我说,那就来碗杂酱粉吧,加个鸡蛋。老母亲笑笑,好的,你坐会儿哦。

我站在开放式的灶台边,看着她下粉,一点酱油一点盐一勺高汤,太简单的底料。水热下粉,老母亲下手前问道,要不要给你多下点。我说,不用了,就正常分量够了。她也笑笑,手上不停活儿。

一碗热腾腾的米粉摆在面前,老母亲给的杂酱码子够份量,鸡蛋也是新鲜煎出,又从后厨搬出了自己腌制的萝卜和新鲜炸的猪油渣,自说自话的往我碗里加,放点这个好吃,好吃。我笑着统统笑纳。

一碗看着实在简单的米粉,先喝一口汤,鲜得好不轻薄,应该不止只有猪骨熬制,再吃一口米粉,粉的本质轻薄,透亮地挂着杂酱的码子。这个码子才是真正的好,不咸不刺口,不像后来吃过多家米粉店的杂酱码子,太想在码子上出彩,冲击性的后感往往会淹没掉汤头和米粉本身的滋味。

这家的杂酱好,不温不燥,温润得像个读过几本书的书生,能在口里说上几回故事,但又止步于几个人生大德。也是从这一刻起,我开始接受涵盖猪油的食物。

公交新村的粉

后来老母亲和说我,自家得意的汤头,一整只老母鸡下锅,加上份量搭配得当的猪骨、鸡骨架,一夜的文火熬制,成品自然鲜醇有力,用不着多余的调料添加物。至于那书生般的杂酱码子,秘方就是那一罐罐的花生酱。

后来,这家周记米粉生意越做越红火,开了宵夜的场子后,常常站在家窗口都能听见楼下热闹的夜宵场酒瓶碰撞的声响,生意的日渐红火,是随着日后一次又一次碰见老母亲更加衰老的面貌成正比的。

两年不到,这家周记米粉关门搬迁,也许去了更热闹的地方,也许再不见世面,不知道。至多偶尔路过,好奇一下老母亲是否真正得以休息那么一刻。

再后来,长沙本地自媒体“故事长沙”出了一篇闻名遐迩的《长沙米粉将排行榜》,第一入眼的是一家同名粉店,但,由于店面街道在翻新,真正品尝到它已经是一年以后。

在那期间,跟着点评去了不少家粉店,巷弄深处的,江边即将面临拆迁的,近午时就售罄的无名门店,这么一家一家的寻一家一家的跟,也得益见过了这座城市天际泛白肚和夜幕低垂的模样。

天水围的日与夜,在某天从江边的邋遢粉馆吃完一碗鲜汤粉后,我看着背后过往的人和车,即将拆迁的老屋,面前滚滚的江水。第一次觉着和这座城市离得如此相近,自然。

后来在这座城市游荡,又在饥肠辘辘的时候接受过陌生人递来的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在困惑无路时接受过好奇之人的试探,冒险的赴约喝到微醺,在电瓶车的后座笑得不知所以,又在一条立满梧桐树的梓园路上来来回回几趟沉默不语,以及那个叫白沙井的井边,看着几波来往打井水的老人家,最终在某个寒冬的凌晨时分,将头埋在井水之下,感受自然的温暖(哎呀,此举纯属喝多之举,抱歉)最后一脸湿漉漉的依着月光看着身边的人,携手踏着满城迷雾归家。

城市的日更月新,破旧地的迷人之处,一瓦一砖,说及迷恋或爱恋,都在其中。这个不应该有地域之分,就像情爱如若只局限在男女之情上,那真是大打的折扣。

今天是农历新春的第一天,索性吉祥的话语还是该有一两句,那就祝我们终探万物之实,筑梦有路,莫忘初心。

最后写个插曲,不爱吃米粉其实是有点少年阴影的成分,年少从外地返乡过年,那时在左家垅艺校对面的一家杨裕兴面馆(所谓的百年老店)里点过一碗巨难吃的香菇鸡肉码的粉后,从此留下了差劲的评价,影响了好些年。

再者,与小区楼下周记粉馆同名开在现蔡锷南路都正街内的周记粉馆的粉面,好吃得值得推荐。也喜欢过文和友老长沙龙虾馆的话梅芸豆,一到夏天会特意驱车前往打包一份走到江边悠闲品尝。白沙路的乔伯凉面也喜欢,最好配上白沙井对面的蒸饺。宵夜还有一处叫冬瓜山的江湖之地,紫苏桃子姜斗不过童年的回忆,但站在高处看江对面的岳麓山,心安自得。

再多,再多的回忆,就留在回忆的废墟之中吧。人间之河,所谓人间之河的悲哀,不也恰恰因为身在其中吗。

作者简介:林良生,长沙人,90后,好呷。

本月独家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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